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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成長

2024-08-31 03:26:06 作者: 三七之間

  「還有這個。」侍衛從身後取出一個托盤,上面放了幾個零星的物什,一塊玉佩、一個身份令牌和一個沾滿血的荷包。

  桑榆將荷包拿在手中,這是一塊繡著婁大的名字的荷包,針腳很粗糙,歪歪扭扭地繡了「平安」兩個字,看得出繡的人並不善針線,

  侍衛解釋道:「這應該是婁捕頭的妹妹繡的,他說過自己妹妹不愛做針線,這還是她特意繡了好久送的。」

  那這個荷包應該就是平安符了,桑榆沉下心,將荷包放回了托盤上。

  突然,她的視線里閃過一絲紫色,「這是什麼?」?「哦哦。」小侍衛看了一眼,連忙放下托盤,從上面小心地將那物拎出來,「這好像是一種雜草,沈大夫採摘過,應該是婁捕頭掉下水溝帶上來的。」

  

  一路走來,他們也有些磕磕碰碰的,偶爾沈大夫輪流帶他們去采些應急帶草藥,小侍衛才覺得眼熟。

  婁大的身上在草叢裡滾了好幾遍,沾上了太多的雜草,甚至在他的手上也揪下了幾片,夾在斷了又接上去的手指間。

  侍衛猜測是因為當時婁大無意識地想抓住什麼東西求救,或者是傷口太疼了想轉移注意力。

  桑榆聽罷,點了點頭,「把東西收好,一併帶回去。」

  「我曉得。」侍衛答完,小心地拿出一塊乾淨的布巾,將東西包起來。

  桑榆這才將目光落在婁大的身上。

  婁大的身上穿著簡單的袍子,是他慣愛的藏青色,侍衛們都是粗人,儘管已經盡力收拾了,但衣服穿的並不整齊,扭扭捏捏的亂作一團。

  他死去快一日了,身子僵硬的厲害,青色的屍斑還是浮現,房間裡點著薰香,隱隱能聞到些許異味,這是屍體開始腐爛的味道。

  桑榆心裡拒絕在看見婁大身子腐敗之後的樣子。

  「桑小娘子,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晚我來守著婁捕頭。」侍衛收拾完包裹,見桑榆看的出神,輕聲勸道。

  「你去尋些蠟燭來。」桑榆道:「這裡的燭火太暗了。」

  「喏。」侍衛下意識答應,面露錯愕,「啊?」?等侍衛找了十來根粗長一一點好的時候,房間裡總算亮堂了許多。

  「還是桑小娘子想的周到。」侍衛道:「想來婁捕頭也不喜歡暗著。」

  他們不畏懼深夜,卻也希望黑暗中能有光芒照耀。

  「很好。」桑榆僵了一天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滿意之色,她「唰」地一下,粗暴地撕開了婁大身上的衣服,婁大傷痕累累的胸膛瞬間裸露在外。

  「桑小娘子!」侍衛驚訝地喊出了聲。

  桑榆臉上浮現出冷意,不知從何處摸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就讓你來告訴我答案吧。」

  侍衛這才注意到,桑榆的手中早已戴好了魚皮手套,匕首也是慣用來驗屍的小刀,「桑小娘子,你這是作甚?」

  桑榆幽幽道:「你不是看出來了嗎?自然是替他報仇,屍體永遠是最好的線索。」?

  ……

  又是一日清晨,沈大夫早早起身,他昨夜等了桑榆半宿,也不見她回來,實在疲憊的慌才睡了過去,因惦記著桑榆的身體,便想著調配些養生的藥送去。

  東廂房依舊大門緊閉,和他昨天夜裡看了好幾次的樣子沒什麼區別,沈大夫靜靜觀望了一小會兒,臉上怒意漸盛。

  這個小丫頭,不會一夜沒回來吧?

  沈大夫一邊在心裡罵罵咧咧,一邊抬腿往婁大所在的小院裡走去。

  剛一走到門口,果然見裡面有好幾道身影在院子裡等著。

  守在門外的侍衛見有人來,連忙上前問道:「沈大夫怎麼來了?」

  「我找桑榆。」沈大夫腳步不停,直衝屋內而去。

  「哎,裡面還沒弄好,沈大夫莫要嚇到自己。」侍衛攔在他的面前,好心勸說,「不如稍等片刻,桑小娘子很快就好了。」

  「老朽乃是一名大夫,什麼場面沒見過,你讓開,老夫倒想看看她在裡面作甚?」沈大夫毫不相讓,一把推開侍衛。

  大門被粗暴地推開,沈大夫想過很多種場景,卻從沒想過眼前的場景會這般平和,桑榆站在角落裡擦拭著雙手,刺鼻的酒味伴隨著濃郁的香草味瀰漫了整個空間,隨著風一吹便往屋外散去。

  婁大依舊躺在板床上,兩個侍衛正在幫他整理衣服,威嚴端正的大理寺官服穿在他的身上相得益彰,淡化了他臉上的淤青和斑痕。

  「沈大夫早啊。」桑榆隨口問好,取出乾淨的帕子擦手後,端起一碗粥跑到門口的石階上坐下,吃了起來。

  「你驗了婁捕頭?」沈大夫見她精神尚可,但眼底的青色卻騙不了人,「整夜都不曾休息過?」

  「嗯。」桑榆輕輕答應一聲,語氣透著漫不經心的味道,「我將婁大的屍體驗了一遍。」

  沈大夫見她這般故作堅強的樣子,心裡微微一頓,再大的火氣也瞬間消散,他只是擔心桑榆會傷心過度或者糟蹋自己的身子,見她當真做了大事,也就不再計較,「怎樣?」

  「依稀知道他是怎麼死的了。」桑榆一邊喝著粥,一邊回答道:「我想派人將婁大送回長安。」

  沈大夫走到桑榆的身旁,蹲坐下來,「他是怎麼死的?能找出兇手嗎?」

  桑榆喝粥的動作一頓,「只能大概有個方向。」

  「有個方向也是好的。」沈大夫道:「總能抓住兇手的。」

  「嗯。」桑榆再次點點頭,默默地喝著粥,白粥填滿了空蕩的胃,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感受到原來自己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沈大夫就這麼陪著她,呆呆地看著遠處。

  這樣似曾相識的畫面,讓他回憶起了當年他和桑榆妹妹在村裡的日子,每次桑榆帶桑蓁去他那裡施針的時候,桑榆就喜歡這樣坐在台階上發呆,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樣。

  沈大夫知道,這是桑榆難受的表現,她很少會發泄自己的情緒,遇到難過傷心時就會蹲在一個地方自我反省,偶爾還會鑽進死胡同里。

  沈大夫擔心她會想以前一樣,找個沒人的地方默默舔舐傷口,才想著多陪陪她。

  可是今日,他看見桑榆一如既往地發呆,總覺得她哪裡有些不一樣了,她同樣也在難受,可是這種難受不是單純的傷心,而是夾雜了一種哀思和悲痛的堅強。

  就好像原本的她是單純地無能發泄,現在的她卻將悲傷壓在心底,撐起一片天。

  她成長了很多,沈大夫想,她離開江南去長安的時候還是一個不算成熟的小娘子,回來的時候已經成長為一個女中堯舜般的女郎了。

  是因為她終於發現身邊有人陪著了嗎?那個風光霽月的郎君,和她的那些熱情洋溢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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