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尋找

  微生月在水中艱難前行，即便會水，但也架不住洪水衝擊的力道，他半個身子浸泡在水中，一隻手攀附著一塊木板，一隻手甩開水中的雜物，朝著晏奎說的茶肆游去。

  等到他氣喘吁吁地游到長街的時候，奔騰的洪水已經停下了，形成溪流往下游流去，微生月爬到一處廢棄的建築上，仔細辨別了一下方向，他和晏奎一起去過那個茶肆，隱約記得位置。

  只是洪水太殘酷了，大部分建築都被衝垮，從表面上看，已經分辨不出原來是什麼地方了。

  他眺目遠看，見一個半斜著的旗幟在水面上漂浮著，隱約能看見上面寫著一個「茶」字，而在它的後面，有好些身穿長袍的郎君正在同伴的幫助下爬上廢墟。

  微生月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姿勢，再一次跳進水中。

  有郎君見他一個人在水裡遊蕩，以為是被落下的，連忙伸手拉他上廢墟。

  「晏奎兄！晏奎兄，你可在此？」微生月一上來就忙不迭地問人，「眾位郎君，可見過晏奎兄？」

  小郎君們面面相覷，他們都是來煮茶論文的，洪水來的時候躲閃不急被沖入了水中，到現在人還沒找齊呢，哪裡會記得一個不相熟的人。

  「晏奎？可是洛陽來的晏二？」有小郎君突然問道。

  晏奎和微生月都沒有弱冠，稱呼上大多以家中排行為主，後者一聽有人叫出了晏奎的家中排序，連忙答應，「是！就是他，小郎君可曾見過？」

  

  那小郎君渾身濕透，但周身不顯狼狽，聞言道：「你莫要擔心，他在洪水來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說是去寺里求佛了。」

  涇縣只有一座寺廟，建在半山腰上，位置正好在決堤的瀑布的側方，若是晏奎真的去了哪裡，反倒是逃過一劫。

  「多謝郎君。」微生月高興地道謝。

  小郎君微微一笑，「不必客氣，我等蒙難在此，多一個人躲過便是萬幸。」

  這話說的有些叫人難受，微生月見還有一個郎君躺在眾人的中間，腰側鮮血淋漓，他想了想道：「各位郎君堅持一會兒，我這就回去叫人來幫忙。」

  那小郎君連忙阻止他，「不必，我們中有會水的小廝已經去叫人了，郎君若是擔心晏二郎，還是快些去找他吧。」

  「也好。」微生月答應了，他確實很擔心晏奎的安全，這些小郎君一點兒也不著急，想來是有依仗的。

  告別了眾人之後，微生月再一次跳入水中，此時水位已經降下去不少，走起來也方便了許多，他找人心切，順著那小郎君指的路趕去。

  一路上不乏有人求救，微生月再三說明洪水很快就能退去，馬上就有官差來救人，才得以脫身離開。

  水中走路不比陸地，微生月走的艱難，每走一段時間就要停下休息，好不容易離開水面，又被泥巴困住了腳，只好尋了一塊石頭坐下休息。

  要不怎麼說運氣來了擋也擋不住呢，剛剛坐下，他就看見一群拖家帶口的百姓中，有一個小郎君正與其他人攀談，那秀竹青衫分外顯眼。

  微生月只從背影上，便認出了此人正是他苦苦尋找的晏奎。

  他高興壞了，難言興奮，「晏奎兄，我在這兒！」

  可惜來往的人實在太亂了，孩童和婦孺的哭喊聲掩蓋住了他的叫聲，晏奎離的又遠，完全聽不到。

  眼見晏奎和那些人說了幾句話就要離開，微生月坐不住了，站起身來跟了上去，像是一隻無辜單純的小白兔跟著那些人走進了林子。

  這時的他還不知道，他這一去遇到了幾乎要改變他人生的選擇。

  ……

  涇縣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天災了，不但財物受損嚴重，人也大部分都受了傷，洪水退去大半後，說是哀鴻遍野也不為過。

  桑榆帶著人忙活了一天，幾乎將整個縣城翻了個遍，確認沒有落下的地方，將能救出來的人全都拖上了山坡。

  隨著夜幕降臨，新的問題隨之而來。

  「看著天氣，估計又要下雨了，百姓沒有住的地方，一夜下來恐怕撐不住。」婁大正色道：「得想著法子才行。」

  涇縣約有兩萬三千人，其中受災的人有一萬五千人之多，受傷人數約有七千，還有上千人失蹤，

  這樣大的損失已經足以震驚朝廷了。

  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怎麼安置這些失去了家園的人，儘管搶救出了一批布料和糧食，可是這些東西能撐的了幾日？

  更不用說夜裡下雨，雨水暴漲、百姓生病所帶來的疫病，遠遠不是現在的他們能承受的了。

  桑榆看著狼狽的百姓，突然感覺自己有些累了，她忙活了半天，到頭來卻發現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婁大看著那些點燃燈火的人家，提了提手中的橫刀，「我去安排。」

  「不成。」桑榆一把拉住他，「不能來硬的，若是他們再生了心思，以我們的能力管制不住的，再發生暴亂就不好了。」

  這種問題下午的時候已經發生了，一戶人家仗著男丁眾多，砸破了一戶孤兒寡母的門，妄想霸占她們的房子，兒子和母親奮力反抗，不幸死在棍棒之下。

  桑榆得了消息，立刻將人抓了起來，當機立斷將帶頭的人判了死刑，這才平息了後面之人的心思。

  若他們帶頭強搶，與那些人有什麼區別呢？更重要的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人的罪惡會被無限放大，重重矛盾下，什麼事都會發生。

  桑榆知道不能顧此失彼，也不能讓官府的公信力在這個時候喪失。

  「那能怎麼辦？」婁大道：「等雨落下，這些人也保不住。」

  「我們有辦法。」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兩人回頭一看，就見儷娘、盈你帶著桑蓁來到他們的面前，在她們的身後，還有一眾僕人小廝，都是宋溪亭宅子的家僕和她們的婢女，連那三個胡人也在其中。

  「你們怎麼來了？」桑榆驚訝地問道。

  「我們來幫阿姐。」桑蓁跑到桑榆的身邊，拉著她的手道：「阿姐都累壞了。」

  「都說了來幫你啊。」儷娘笑道：「我們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好歹認識些人，找幾個大宅子不成問題。」

  桑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