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八章：同窗

  「現在怎麼辦？這人救不救？」侍衛問道，關於婁大捕頭一刀削了涇縣縣尉手指的事，大理寺的侍衛差不多全都聽過了，只能說此人罪有應得。

  敢調戲他們桑小娘子，砍斷手指已經是便宜他了。

  「先救再說。」桑榆道，此人確實不是好人，但也不能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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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一個腦袋冒了出來，壓著聲音道：「我看莫要救了，我懷疑這次洪水之事，八成是他搞得鬼！」

  來人正是被派去跟蹤鬍子大漢的侍衛，他還沒來急回到茶肆，洪水就爆發了，他被洪水沖了個正著，好不容易才脫身。

  因為之前忙著救人，他忘了稟告此事。

  侍衛一字不拉地將聽到的話轉述了一遍，末了還補充了一句，「天道好輪迴，他想著害人，卻不想自己先著了道。」

  桑榆卻道：「不，若當真是他做的，他應該會先躲起來才是，怎會被埋到此？而且他身邊的侍衛也不知所蹤。」

  婁大明白過來，「難道是辦事的人出了紕漏？」

  桑榆將目光轉向湖的盡頭，湖水已經平息了下來，山中的瀑布還在往下落著水，水流已經小的微不可見，只有點點銀光在提醒著眾人那場慘劇的發生。

  婁大跟著抬頭看去，沉聲道：「我會叫人過去查看一番。」

  做過的事都會留下痕跡，若真的有人動了手腳，應該能找到些許線索，只是現在的人手不夠用，實在叫人急躁的慌。

  桑榆合了合眼，「先不管那些，把季伯來先送去醫治，叫人看著，等他醒來再細問。」

  此時的桑榆無比懷戀崔敘在的日子，崔敘心思縝密，眼光長遠，和他在一起，桑榆只需要好好的驗屍就可以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上杆子操心。

  不過，現在也是形勢所逼，崔敘不在、談明府又受了傷，只能靠自己挺著了，只希望不要再出現其他么蛾子才好。

  ……

  洪水來的太突然，導致很多人沒有反應過來，不過也有很多幸運兒躲過了一劫，比如說借住在秋棠先生家中的微生月。

  微生月是一個靦腆的小郎君，他家中有好幾個兄弟姐妹，導致他從小就不怎麼被重視，此次來江南也是因為受了晏奎的誘惑，想著來此地求學。

  誰知道他們的運氣這般不好，上錯了船不說，連帶著盤纏和行李都丟了。

  幸好兩人遇到了崔敘等人，一路跟著來到宣州，原本是想著早早分別的——晏奎在杭州有親戚，可以借他們些盤纏，哪知道隨行的竟然有秋棠先生。

  兩人死乞白賴，厚著臉皮跟到了現在。

  相比較晏奎的爽朗大氣，微生月性子內斂，和秋棠先生相處有些吃力，在被委託了任務之後，微生月徹夜不眠，嘔心瀝血地尋找線索，就想著能叫秋棠先生多看幾眼。

  洪水發生之前，晏奎找到微生月，說是聽說涇縣來了一個書畫大家，想著去拜訪一番。

  微生月思慮再三，還是拒絕了，「今日就算了，昨兒個秋棠先生叫我們以雨水為題寫一篇文章，我這還沒有頭緒，今日想琢磨琢磨。」

  「你昨晚又熬夜了？」晏奎看著微生月通紅的眼睛，有些擔心，「早就和你說了，不要熬夜，多睡幾個時辰精神才好。」

  微生月也不惱，「先生家中藏書太多，我便想著多讀一讀，沒事兒，我挺的住。」

  他不似晏奎人聰明，記性好，從小又讀了很多書，難得秋棠先生願意將自己的藏書給他們看，他自然不想錯過，只能熬夜苦讀。

  晏奎無奈搖頭，「說了多少遍，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你在家中埋頭苦讀，還不如和我一道尋師問友，多與前輩交流，才能有所精進。」

  微生月卻很堅持，「你自個人去罷，我若是想不出來再去找你。」

  晏奎勸不動他，只好留下地址，獨自去了，同時他也知道按照微生月的性子，他是不會跟過去的。

  晏奎離開之後，微生月苦思冥想半天，寫了好些文章都覺得不滿意，想著再去藏書室讀個書，找些靈感。

  秋棠先生的宅子建造的精緻典雅，書房和藏書室相連，中間隔著一池清水，上面飄著很多小巧的荷葉，春回大地，萬物復甦，連小小的池塘都變的生機勃勃。

  微生月感嘆著、讚美著，想著晏奎的話也許是有道理的，出去走走看看美景也是好的。

  可惜天不遂人願，就在微生月即將到達藏書室的時候，尖叫聲在宅子裡響起。

  「快！快離開，湖水決堤了！」有下人在喊。

  隨即就是一陣腳步慌亂、逃離的聲音。

  一個平時給他們整理廂房的小廝撞見他愣在原地不動，上來就拉著他的手，「小郎君愣著做甚，快跑啊！」

  微生月迷迷糊糊地跟著他拔腿就跑，剛到門口就聽見涇縣的長街上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地面發出陣陣晃動，目光所及的街上已經人仰馬翻，洪水正吞噬著一切。

  微生月猛地驚醒過來，他拉著小廝匆忙問道：「秋棠先生在何處？還有晏奎兄？他回來了沒有？」

  小廝忙道：「先生去白山書院了，那裡地勢高，不礙事的，晏郎君早上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什麼？」微生月心裡一驚，「晏奎兄去的地方就在長街，不行，我得去找他！」

  「小郎君，不可啊。」小廝拉著他的胳膊，「現在洪水正盛，此刻去怕是不妙啊。」

  「哎呀，你鬆手。」微生月救人心切，扯下小廝的胳膊，「不礙事的，晏奎兄自小長在旱地，不識水性，若是被沖走了，只怕凶多吉少，你莫要擔心我，快去找秋棠先生！」

  晏奎和微生月一起讀書數年，對彼此都有了解，別看晏奎性格活潑，實際上他最怕的就是水了，微生月想到他獨自一人在水中遊蕩的樣子，恨不得長翅膀飛到他的身邊。

  小廝阻攔不住，眼見著微生月衝去長街，巨大的浪花也在此刻襲來，微生月一個不注意被擊倒在水中，他都有些不忍心看了。

  卻不想微生月在水中翻騰幾遍，露出了一個腦袋，手裡緊緊地攀附在一塊石牌上，等水浪退去，他又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

  這時不要命了呀！小廝拍了拍大腿，腳步一轉往宅子後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