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圓夢

  羅大郎道：「不，我當時掉落的陷阱只是其中一角，那陷阱很大很深，裡面不止一處尖刀陣，而且從上面的偽裝擺設來看，這個陷阱應該設了很長時間了。」

  百里謙思索一番，又問：「北山下方可有村落？」

  羅大郎果斷搖頭，「沒有，聽我阿耶說北邊多有迷霧瘴氣，下去之後就是另一座山，平日無人敢涉及，我們村子時代居於此，多年來也不曾聽過裡面有人出入。」

  山中村落很多都是閉塞的，他們向來自給自足，自力更生，多年不曾踏入外界，甚至有的村子連皇朝輪換更迭都不知道，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百里的臉色變的凝重，「你可能看出這些陷阱大概是何時設下的？」

  「不好說。」羅大郎語氣帶著遺憾，「當時天黑路滑，我又被刺傷了，實在無心觀察其他。」

  百里謙點了點頭，這個回答也在他的意料之內，老實說，羅大郎能給他提供這麼多線索，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了，他確實是個聰明人。

  「不過。」羅大郎突然想到什麼，捂著嘴再次低咳幾聲，「我聽說去年春天，隔壁村子有個獵戶上山打獵失蹤了，村里人尋了許久，在北山發現了他的鞋子，找他的人還說在那裡瞧見了鬼怪，那些鬼怪都是從地下冒出來的，後來他們都被嚇了回來，這件事驚動了不少人，我在想會不會和這些陷阱有關？」

  「去年春天？」百里謙若有所思，「也就是說，這些陷阱最起碼也有一年的時間了？」

  「嗯。」羅大郎有些喘，看樣子是累了，但是他還是問出了自己的心裡話，「柳郎君應該是官家之人吧？此番是特地來找那些人的嗎？」

  

  百里謙一點也不意外他會看出自己的身份，他們這些人除了柳錦書之外，餘下的人常年與各種案子打交道，誰的身上不帶著幾分氣勢，不是官家就是權貴，這也是當時村里人懼怕他們的原因。

  不過他沒想到，羅大郎竟然以為他們是來找人的。

  「哪些人是誰？」百里謙直接問道。

  「怎麼？你不是懷疑山中有匪寇才來的嗎？」羅大郎也很意外，他以為百里謙是官府特地派人來調查山中異樣之人，現在看來似乎是他誤會了？

  「不是。」百里謙並不打算騙他，而是將自己來此地祭拜父母的事告訴了他，還補充了幾句安撫的話，「我確實為朝廷效力，若此地真有匪患裝神弄鬼，為禍鄉里，我定會叫人捉拿。」

  從他父母被扣上與盜匪勾結的帽子之後，百里謙對盜匪格外痛恨，但凡見到，總想著要剿了去，他先前也是對那處陷阱有疑慮，總覺得那些製作精良的尖刀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才想著多問幾句。

  而現在通過與羅大郎的談話，與他的猜測不謀而合，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只是現在線索模糊，光憑几句話和一把尖刀說明不了甚，這麼多年也沒聽過那邊有人出沒，想要查出真相，還需要從長計議才是。

  他現在有要事在身，最多也就是通知當地的縣令派人去看看，派遣差役進去探查一番。

  羅大郎似乎有些失望，低頭嘆息，「罷了，許是我多心了。」

  他此生再也沒有為官的機會，可是心中的豪氣像是一顆嫩芽一樣，每年春天都要生長一次，再經過夏秋冬生活的洗禮而沉寂消散，等到春天再次發芽。

  年復一年，初心不改，他還是當年那個坐在學堂，為自己的夢想讀書的少年，這一次，他也只是想著自己能幫上些忙，圓自己一個夢罷了。

  夢想的重量只有擁有的人才會知道。

  百里謙看出了羅大郎臉上的失望之情，想了想道：「我會派人過去看一看，你若是有心，就多想想當晚的細節，好給他指引一段路。」

  羅大郎聽罷，臉色浮現出欣喜之色，雙頰染上了絲絲紅暈，「柳郎君放心，我一定竭力相助。」

  百里謙木著臉點點頭，「此事莫要對其他人說起。」

  「好。」羅大郎已經很累了，但還是強撐著身子，堅定地給予承諾，「此事絕不會有第三人知曉。」

  從羅大郎的臥房出來時，百里謙恰好遇到了趕回來的羅老婦人，她的臉上有些灰塵，看起來是剛剛忙好，而她的身後，則跟著端著熱水的露娘。

  小小的少女看起來乖乖巧巧，沒有被區別對待，也沒有過的很精緻，她的身上有著女子的堅強和善良，如同千千萬萬個小娘子一樣如花綻放。

  她不會知道，她的兄長為了保護她放棄了一生的追求，可是這不是她的錯，出生無法選擇，命運也無力反駁，她像一隻菟絲花，只能依附著親人而活著。

  擦肩而過時，百里謙想到了桑榆，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崔敘會愛上桑榆，因為在她的身上，有著自由而又張揚的靈魂。

  ……

  清晨的鳥叫聲驚擾了大山的靜謐，翅膀扇動的聲音將樹葉帶動起來，發出簌簌的聲響，也將大山從沉睡中喚醒。

  周良才帶著幾個大理寺的侍衛，天不亮就從南邊上山，走了一個多時辰，才從半山腰上拐到北邊，也虧的這座山不是很大，不然他們就是走一天也走不到目的地。

  「周捕頭，你說咱們是來找甚的？」一個年紀不大的侍衛喘著粗氣問道：「這山里難道有寶藏不成？」

  「渾說甚？」周良才一邊走，一邊回道：「咱們只是聽命行事罷了，百里寺直叫我們來，我們就來，何必廢話！」

  「是是。」那侍衛道：「咱不是想著趕緊回去嗎？也不知道這段時間桑評事可有遇到新案子？若是再出個新奇的驗屍法子，也好回去長長眼不是？」

  一個黑臉侍衛聽了笑罵道：「你小子上癮了還？上一次煮屍體還沒煮夠？」

  那侍衛也不生氣，嬉笑著回道：「你不是也想嗎？咱們兄弟就數你最會拍馬屁，上杆子去找桑評事，也就桑評事好說話，由著你來。」

  「那是。」黑臉侍衛得意極了，「老話說的好，會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們啊，都得學著點兒。」

  這一番厚臉皮的說辭，引得其他幾個侍衛紛紛噓聲一片，大罵他不要臉云云，若是桑榆在這裡，一定能認出這個黑臉的侍衛，就是在草原上驗屍的時候，殷勤地替她煮屍骨的那位。

  順便說一句，他的臉是在邊塞的時候曬黑的，所有人中，只有他皮膚特別，黑了一圈，因此被嘲笑了好久。

  大腦神經聲給這段路程帶來了一絲慰藉，爬山的枯燥也消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