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取捨
2024-08-31 03:07:46
作者: 三七之間
王縣尉拜拜手,示意他退下,復對著百里謙等人道:「百里寺正,真的要……煮嗎?」
百里謙從出門臉上就不太好,聞言瞥了王縣尉一眼,「不然我們為何來此?」
你當他願意幹這種罔顧人倫的事嗎?要不是崔敘下令要他看著桑榆,防止她又搞出什麼不可控制的事來,他都恨不得躲的遠遠的。
桑榆一無所知,在牛仵作和幾個差役的幫助下,從馬車上搬下來一口大鐵鍋,又尋了幾塊大石塊堆成簡單的灶台。
牛仵作從昨日晚間就很興奮,他將大鍋搬到灶台上,見四周還有些不牢固,特意在下面多塞了幾塊石頭,拍了拍,「不錯,這樣穩妥多了。」
桑榆圍著大鐵鍋轉了一圈,「好鍋啊。」
牛仵作得意道:「那可不是,我特意找驛站廚房借來的,別說煮幾隻胳膊,就是一個人都能煮的。」
抱著柴火走近的差役身子一僵,覺得腳下有千斤重,誠然,他們都是特意挑選的,膽子大嘴巴嚴實,可是也做不到心無旁騖地,看著兩個喪心病狂的仵作討論怎麼煮人吧?
桑榆一臉佩服,覺得找牛仵作合作真的是太對了,牛仵作從昨天晚上開始做準備了,鐵鍋、鏟子、煤炭一應俱全,完全用不到桑榆操心,桑榆心裡偶爾會冒出來奇怪的想法:這個牛仵作該不會是早就想試試了吧?
她壓下心中的異樣,對差役道:「大坑挖了嗎?」
差役回答道:「已經照桑仵作的吩咐挖了,挑選的都是不長莊稼的地方,深度足有六七尺。」
桑榆估算了一下,這樣最起碼有兩米了,「嗯,能挖深就儘量挖,回頭煮屍體的殘渣都需要深埋。」
差役小聲吞了一口口水,轉身去挖坑了,他決定了,他要把坑再挖三尺下去!
桑榆見牛仵作這邊安排好了,就去停屍房找百里謙,他們選定煮屍體的地方離停屍房不遠,周圍有一座小山丘,桑榆就將鍋支在了避風的地方,避免味道飄去村莊。
她剛一靠近停屍房,就見百里謙瞪了她一眼,「準備好了?」
桑榆摸了摸鼻子,百里謙今天早上開始看見她就是這麼一幅懶得搭理的樣子,想說她又拼命壓制住火氣,瞧著怪奇怪的,「差不多了。」
百里謙「嗯」了一聲,轉身讓出大門。
桑榆這才走進去,來到停放屍體的地方。
更夫和許娘子的屍體還是老樣子,昨日她們離開之後,看守老者又重新將他們裹在了草蓆里,放在了陰涼的地方。
桑榆帶好防護,解開草蓆上的草繩,將屍體露了出來,屍體的腐爛更嚴重了,桑榆面不改色地取出匕首,抬起更夫屍體的胳膊,圍著四周輕輕一划,然後再微微一用力,胳膊就順利地拿了下來。
百里謙和王縣尉等一干差役看的目瞪口呆。
桑榆頗為得意,其實人的骨頭基本上都是靠軟組織連接的,軟組織腐爛後,骨頭就會各自分開,所以她才沒有費多大力氣,就將更夫的一雙胳膊取了下來。
將胳膊放在之前準備好的草蓆上,桑榆又如法炮製地取下了許娘子的一雙胳膊。
弄好之後,她站起身,想叫人將胳膊拿去煮。
她還沒開口,差役們似乎已經覺察到了她的想法,齊刷刷地後退一步,眼露驚恐地看著她。
桑榆:……
也不用這樣退避三舍吧?只是煮一下,又沒叫你們吃了它,至於怕成這樣嗎?
但是叫她自己動手是不可能的,她雖然不害怕,但是抱屍體這種事還是能免則免。
桑榆將目光落在百里謙的身上,百里謙敏銳地察覺到了,冰冷的目光一下子就刺在了她的身上。
桑榆渾身一抖,迅速轉過臉。
王縣尉一見桑榆看向他,手擺的飛快,「桑仵作可饒了我罷!我在家中連雞都不干殺的,不對,我的意思是我膽子小,我連雞肉都不吃!」
桑榆「切了」一聲,騙誰呢,你堂堂一個縣尉,乾的就是審問抓人的活兒,還會怕這些?
桑榆沒想到胳膊卸下來之後,卻沒人願意搬走,煮屍體的計劃竟然卡死在了第一步。
好在看守老者過來救了場,二話不說抱著草蓆就走。
桑榆再次覺得這個老者實在太靠譜了,留在這裡看屍體屈才了,這樣的人合該調入大理寺才對,這樣他們以後就有人可用了, 省的每次搬屍體的時候差役們都需要猜拳來決定人選。
桑榆覺得這個想法太可行了,她見到崔敘一定要提一提。
老者將胳膊搬到大鐵鍋前,一直等候的牛仵作連忙吩咐差役們倒水聖火,之所以不先將水燒開,是因為怕他們受到的刺激過大,嚇懵了就遭了。
水倒好,火也生好了,牛仵作親自動手將四隻胳膊丟入鍋中,然後添上木柴,大火開煮。
差役們將柴架好之後,就腳不沾地地跑開了,有心理素質不過硬的已經開始吐了。
桑榆雙手抱胸,在一旁看的樂呵。
王縣尉捂著嘴,對桑榆道:「桑仵作,這樣真的不會叫死者怪罪嗎?」
他其實想問的是,你這樣真的不會被十殿閻羅抓去下油鍋嗎?
桑榆翻了一個不文明的白眼,她哪裡不知道王縣尉想問的是什麼,於是淡淡道:「我覺得與找出真兇相比,捨棄一具爛了的臭皮囊根本不值一提,我相信他們就算去了地獄,也會想知道兇手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人的身體不過就是一具空殼,生不來帶,死不帶去,想要讓靈魂得到安息,找出真兇才是正經的,桑榆從來不信鬼神,她的師傅曾經說過,世界上若真的有鬼神那還用他們幹什麼,對於死者來說,他們就是替鬼神懲罰兇手的人。
王縣尉長嘆一聲,他也曾辦理過許多案子,自然也見過很多因為各種原因沒辦法找出兇手的案子,他自以為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了,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和大理寺的人比起來相差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