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盜棋
2024-08-31 03:02:45
作者: 三七之間
周良才翻找一遍之後,看著桑榆站在角落,眼睛滴溜溜地轉的厲害,於是手裡托著一本書尋摸過去。
本章節來源於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桑小娘子,我見你是個識字的,你幫我瞧瞧這本書上寫的是什麼?」說完將書遞給桑榆。
桑榆接過書,隨手翻看幾頁,「看起來像是雜書,似乎是周學官記的一下遊記見聞。」
周良才恍然道:「我還以為是什麼機密文書呢,那麼寶貝。」
桑榆問:「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周良才嘴一撇,往竹蓆一側的案桌上一看,「就是那個案桌下面唄,我還以為是什麼秘文呢。」
桑榆猜測,「許是想著翻閱便利才放在那裡的。」
「興許是如此。」
周良才也不在意,拿回書往案桌上一放,又去翻查了。
崔敘這邊已經讓監丞去將另外兩個之前住在這裡的學官喊來了。
來的是個年輕的學官,姓潘,另一個學官據說是膽子太小,見到周學官的死相後,嚇的一病不起,請假回去休息了,到今日也沒回國子監。
潘學官生的好看,唇紅齒白,隱約間身上似乎還有香氣飄過。
只是他拉長著臉,雙手環保插在胸前,一副不耐煩的樣子,看得出他並沒有因為周學官的死而有一絲難過。
「潘學官可以細說一下周學官嗎?」崔敘也不客套,單槍直入地問道。
提到周學官,潘學官更不開心了,「他有甚麼好說的,死都死了。」
監丞聽了,趕緊找補道:「休要渾說。」一邊又解釋道:「周學官和潘學官素來性子爽朗,二人經常因為學問爭辯一二,平時說起對方都有些激動。」
崔敘心裡明白,只怕是兩個對頭。
但是這樣更好,常言道:往往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敵人,敵人想打敗你必須先了解你。
潘學官自詡為君子,不屑暗中中傷他人,尤其是人已經死了,他本不欲多做評判,只平平常常說了幾句。
但是崔敘也不是好相與的,再大理寺這些日子,他已經學會了怎麼套話審話。
潘學官性子直,又教書多年,本就是純良的,三言兩語就被套出了不少東西。
只能說潘學官不愧是周學官的敵人,他嘴裡的周學官有些不同。
周學官在國子監算的上是平平無奇,他性子隨和,見人樂呵呵的,輕易不得罪人,教授的又是六學中的算學,也只是在庶人監生和捐生當中吃的開。
平日也沒什麼愛好,吃茶下棋也是再尋常不過了,偶爾興致來了還會親自指點幾個學子。
「那都是假象!」潘學官直言道:「我和他住的最久,最開始也是覺得他性情溫和,不爭不喜,可是私下裡,他最是小人。」
潘學官說了一件小事,那日他和周學官並另外兩個學官喝酒下棋,興致來的時候他們互不相讓,叫嚷著要將對方殺個片甲不留,不分出勝負絕不罷休。
彼時幾人喝的都有點高,棋下的也迷迷糊糊。
「我記得我是領先半個子的。」潘學官道:「我那時確是喝的有些醉意,趴在案桌上眯眼,第二日醒來,他們便說我輸了,還將棋盤給我看,我雖是醉了,可是卻不是不記得,我分明記得棋盤不是那樣的。」
崔敘神色微動,「你是說周學官作弊了。」
「可不就是。」潘學官說到這裡,只覺得怒氣填胸,「我醉時隱約看到他挪動了棋子!」
監丞勸道:「興許是你喝醉看花了眼。」
這個事情他也略有耳聞,當時鬧的沸沸揚揚,還是司業出面調解的。
「我是醉了,不是瞎了。」潘學官道,他當時也怕冤枉好人,還特意憑著記憶梳理了一下,重新擺了棋盤,潘學官自幼記憶力過人,憑著記憶還真叫他擺了出來。
再說下棋是要看路數的,往往一步走,十步看,那個棋局按照周學官的說法是擺不出來的。
古人言:「觀棋不語真君子,舉起不悔大丈夫。」
周學官乃是國子監的學官,教書育人最重要的就是人品,君子有六德、九思、十品,在潘學官看來,周學官此番舉止已經稱的上是失德之人了。
失德之人為君子不齒。
打那時起,潘學官便和周學官對上了,世人只覺得是潘學官技不如人,輸給周學官之後惱羞成怒,自此記恨起了他,殊不知,潘學官是真真看不起他這等偽君子真小人。
監丞在一旁冷汗直冒,「許是誤會,周學官的風評一向不錯,有許多學子很是敬重他的。」
「敬重?」潘學官冷笑,「你可知道他私下盜用監生的文章,還威脅監生不許告發他。」
監丞這下子真的驚訝了,「怎麼會?你可有證據?」
下棋一事還可以說是醉後糊塗,若盜用文章一事是事實,那就嚴重了,國子監是天下學府,絕不能出現這等有辱門風之事,何況這個人還是學官。
潘學官道:「我要是有證據,早就揭穿他了,何至於等到今日,受他的窩囊氣!」
說起來潘學官還是有些煩悶的,周學官做事謹慎小心,平日又很隨和,這麼多年來竟沒有人懷疑,他若不是素日裡觀察他許久,這些事他也發現不了。
崔敘見他們一來一往說的興起,也不阻止,而是若有所思,半響才問道:「那你知道他盜用的是誰的文章嗎?」
潘學官一頓,訕訕道:「並未知,我也是從他平日裡寫的文章判斷出來的,他平日不愛出國子監,寫的文章多以花鳥景色、人生道理為主,可是他有的文章卻寫了很多山川異域,風土人情,若不是親自去過,怎麼寫的那麼詳盡。」
他為了搞清楚,還特意打探一番,得出的結論是這些物事並非杜撰,他這才推斷出盜用之說。
不得不說,潘學官有查案的潛質,這番追根刨底的勁頭,在國子監實在有些大材小用。
合該是去大理寺才對。
監丞聞言,長舒一口氣,也就是說這件事還不能辨別真假。
如此,國子監的名聲算暫時是保住了。
桑榆想到了之前看的小冊子,輕聲問:「周學官是哪裡人?」
監丞雖然不知道桑榆的身份,但是見她問話崔敘沒有阻止,便答道:「若我沒記錯,應是嶺南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