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以後還會再見的

  其他人跟在楚利群身後推推搡搡的往出擠，直到最後一人出去，玻璃門自動閉合，辦公室陷入良久的沉寂。

  虞興凡坐回椅子上，眉頭緊鎖，仰頭閉目不知在想什麼，偌大的空間只剩下康立搞出的動靜。

  「平時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但這次，你不應該帶他們過來，尤其在這種混亂的時候。」虞興凡睜開眼，望著對面悠哉整理衣物的人。

  他與康立相識數十年，末世前就關係極好，可以說諾亞基地的建立離不開康立，康立才是最大的功臣，可康立卻將指揮長的位置讓給了他。

  望著眼前的老友，虞興凡卻覺得十分陌生。

  康立正低著頭，沒有看到落在自己身上複雜的目光，聞言從椅子上站起，邊走邊應付道：「知道了，下次注意。」

  「你要是覺得累了，我可以找人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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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後傳來虞興凡的聲音，康立方臉一僵，粗黑的眉毛緊緊絞在一起，聞言轉身走到辦公桌側邊，居高臨下地質問：「什麼意思？」

  「......」虞興凡沒有看他，沉默了一陣，目不斜視地說道：「我就直說了，這幾年你都幹了些什麼？」

  不等康立回答，他自問自答道：「什麼也沒幹，你變了，你的心思早就不在基地了。」

  「什麼也沒幹？沒有我，晨曦的人會來嗎？你的燃眉之急能解決嗎？」康立反駁。

  虞興凡：「能聯繫上晨曦純粹是運氣，你派出去的先遣隊伍不下十支，都是為了應付我，你敢說這次不是？」

  「異能者本來就少，你卻拿他們的生命應付我，對軍部的管理也松鬆散散、毫不上心，整天遊手好閒，你到底在想什麼？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這些話，虞興凡很早就想問了，直到今天才問出口，還有一個最令他費解的問題。

  「楚利群給了你什麼好處？」

  貌似就是從康立提拔楚利群開始，他就變得有些不對勁。

  「他沒給我什麼好處，都是我給他的。」康立盯著虞興凡的視線中，無端能看出一絲恨意。

  「他不過是，將我兒子的屍體從外面完整帶了回來。」

  「別人的命是命，我兒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你做事永遠都這麼優柔寡斷，該支援的時候猶豫不決，反正基地遲早要完，我努力又有什麼用。」

  當時他也在外出任務，等他趕回去，只迎來了全軍覆沒的噩耗。

  渾渾噩噩過了十幾天，出任務回來的楚利群竟帶回了他兒子的屍體，從此以後，他只剩一個外甥了。

  人都是有私心也貪婪的，惡意不浮於表面，不代表沒有。

  唯一值得奮鬥的人都不在了，努力又有什麼用，他不是聖人，做不到心懷天下。

  「運氣也是建立在一定基礎之上，沒有我派出去的人，能碰上這運氣嗎？這就是從百分之九十五的失敗率中，賭那能贏的百分之五而已，而我賭贏了，你憑什麼一句話否定我的所有？」

  「嘭——」

  「你！」虞興凡一掌拍上桌面，怒視康立，「簡直不可理喻！」

  康立：「你要想剝了我的位置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到現在還念舊情，幸好和晨曦簽了附屬協議，不然基地遲早要完！」

  ......

  辦公室里一番爭吵後，兩人不歡而散，陷入冷戰，第二天晨曦的人離開時，康立乾脆連面都不露。

  同樣沒出現的，還有馮曉，據說病情又加重了，至於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

  經過一天的整頓，九團人員精力恢復，已經可以上路。

  臨走前，白筱貝帶著石丘磊和齊正飛來醫院接陽鴻。

  然而，意料之外的，陽鴻拒絕和他們一起離開。

  「為什麼？不是說好了一起回去嗎？」白筱貝一臉震驚，很快反應過來，「別怕，就算你暫時下不了床，我們也不嫌棄你，回去慢慢養傷，肯定會痊癒的。」

  說著，她側過身，指著齊正飛手裡還沒打開的摺疊擔架道：「你看，東西都準備好了，他們倆抬你過去。」

  陽鴻：......

  謝謝，已經能想像到畫面有多詭異了。

  不得不說，小貝可真會安慰人，感覺肩膀上被插了一箭。

  為了響應白筱貝的動作，齊正飛兩臂一展，打開擔架，回頭舉起胳膊展示自己的肱二頭肌，信誓旦旦道：「哥你別害怕，咱力氣大著呢，保證摔不了你。」

  「就是，再說了，這裡的人對你一點也不關心，你都受傷住院了，只有我們來看你，你就跟我們回去吧，八團的人也等你回去呢。」

  白筱貝積極發言，想要努力說服陽鴻，無意中又給陽鴻的肩頭多插了一把箭。

  陽鴻忍俊不禁，「謝謝你，小貝，但這次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我決定留下來，為了我和隊友們，也是為了諾亞基地。」

  他看了看病房大門，聲音小了些，「你們可能不知道，諾亞基地軍部如今就是一根被蟲蛀空了心的木頭，外表看上去沒什麼問題，其實已經脆弱無比，指不定哪天下暴雨就要被衝垮了。」

  「實不相瞞，我想留下來當拯救基地的那個人。」陽鴻望著天花板笑道，「我知道我就是個無名小卒，但以後的事，誰說得准呢，是吧？」

  石丘磊擼起袖子就準備抬人，「行了，廢話說完就上路。」

  話音剛落，一個人影就從旁竄上去，發尾都甩到了他臉上，石丘磊頓時愣住。

  「沒錯！」白筱貝衝到陽鴻病床邊，嚴肅認真地說：「我相信你！」

  大多數英雄都是從無名小卒開始的，更何況她身邊還有鄭繭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她相信陽叔叔一定能做到！

  石丘磊和齊正飛面面相覷，兩臉疑惑，一旁的陽鴻和白筱貝還在激烈地討論，讓人插不進話。

  「陽叔叔你真的不跟我們走嗎？」白筱貝問。

  陽叔叔選的這條路，會很辛苦，再問最後一次。

  「走吧，我就在這裡送你。」陽鴻爽朗一笑，「以後還會再見的。」

  「好，那你加油的同時要照顧好自己。」

  「嗯。」

  白筱貝帶著兩人離開，空蕩的病房只剩下陽鴻一人。

  床上的人重新躺回去，笑容逐漸收斂起來，神色變得複雜，望著窗戶發呆，滿眼不舍。

  陽鴻強迫自己不往門口的方向看，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好不容易才把這齣戲演完，可不能功虧一簣。

  回想起自己說過的話，陽鴻不由露出一個苦笑。

  做英雄？

  做起來難，不過說起來確實很容易，只要情緒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