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兄弟

2024-09-02 08:57:31 作者: 九米刺蝟

  夏日的空氣中飄散著酒氣,還有一絲香甜的氣息,夾雜著濃稠黏膩。

  「原來是舒國公府的綿綿小娘子。」邵清晨字正腔圓地搭腔行禮,彬彬有禮道,「小娘子如今長這麼大了,可還記得,小時候在下還曾為小娘子上樹摘過桂花呢。」

  「嗯?」邵清晨三言兩語就引起了阮綿綿的注意,「有過此事?我怎麼不記得了?」

  單純的姑娘只會注意那人說出的內容,絲毫沒有察覺他的意圖。

  阮綿綿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一身甲冑,威風凜凜,眉目疏朗,行為舉止既有武將的豪邁爽利,言談交流中又盡顯文人的儒雅端方,印象中生出三分好感。

  她一臉懵懂單純,落入邵清晨眼中儘是少女的嬌憨與媚態。

  「想來大約是十年前了,彼時在下也只有十二歲上下,小娘子還只是個五歲的孩童,當日在宮裡一同參加溫和公主的生辰。」邵清晨清晰地訴說著往事。

  換來了阮綿綿無盡的驚訝,「仿佛是有過這麼一樁事,當時我還大哭了一場,哭得驚天動地呢。」

  阮綿綿不好意思地笑了,「可是,十年了,將軍竟能記得如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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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義兄自小記憶力超群。」一旁的盛懷安補充道,「原來你們還有這樣的緣分啊。」

  一句話說得阮綿綿看他的眼神充滿了複雜的神色,羞赧地低著頭,連耳垂都紅了起來。

  不遠處,玄思正站在垂花門下,望著這一切,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聊什麼,但是看到阮綿綿那嬌羞的樣子,一時心裡酸澀無比。

  直到三人離去,再看不到背影,才回過神來,怏怏走向後院。

  喜房裡,春夏將看到聽到的盡數向楚靈兮稟報。

  「真的嗎?」楚靈兮驚訝不已,「那位將軍這樣猖狂嗎?」

  春夏點頭,「娘子是沒瞧見,那人足足將官家和相爺晾在一旁有半盞茶的工夫,旁若無人地同懷安少爺熱情攀談,真是目中無人。」

  楚靈兮柳眉微蹙,這邵清晨是什麼人,怎麼從沒聽兄長提起過,恐怕此人來者不善,他這般過分的舉動,只會給兄長添麻煩。

  一定要找機會提醒兄長一下,盛懷安那個人最是重情重義,恐怕無法察覺別人都變了。

  這麼想著,楚靈兮問,「後來呢?你可看見了兄長是一個人回府的嗎?」

  春夏想了想,搖搖頭,「不是,邵將軍拉著懷安少爺又去吃酒了。這五年未見肯定是要通宵達旦了。」

  望著外面檐下的更漏,楚靈兮更加憂心了。

  ——

  鼎香園。

  雅室里,邵清晨和盛懷安對坐小酌。

  「我這一走就是五年,如今歸來看到兄弟甚是親切。」邵清晨笑道,「懷安這一向可好?聽說你一直都住在楚府?」

  「是,勞兄長掛念,一向安好。」盛懷安也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余老太太待我如同親孫,這些年並沒有吃什麼苦頭,倒是兄長,瘦了許多,五年出生入死,太不容易了。」

  說到這個話題,邵清晨此刻卸下了所有的假面,幽幽道,「當年,若不是那江雲朗的陷阱,我也並不能有這樣一遭。」

  他神色黯淡,垂眸抿唇,「這筆帳我一直記得。」

  五年前,大梁遇外敵來犯,東西南三面夾擊,能派出去的武將不是在出征的路上,就是已經戰死沙場,眼看社稷不保。

  當時京中就只有邵清晨一人,雖然只有十七歲,可是他武將世家出身,又得其父真傳,能力首屈一指。

  但是如果連他都派出去了,那大梁中樞便是一員武將都沒有了,而京中無人將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誰都明白其中厲害。

  少帝起先拿不定主意,畢竟只是一個八歲的孩童,他沒有膽量和魄力下這樣一個決定。

  但是在江雲朗的一再諫言下,少帝才下定決心,若是有一方失守大梁都將不復存在,寧願在邊境打,都不能在京城打。

  即便在京城打贏了,大梁也是損失慘重。

  但是,少帝不願做惡人,便同江雲朗上演了一出雙簧,拿著邵家僅存的一眾女眷的安危逼得邵清晨出征。

  可是,誰能想到這一戰就是五年。

  邵家後來還是出事了,他的祖母年邁,母親一直抱病臥床,最終,都沒能等來他盡孝床前便撒手人寰了。

  想起往事,邵清晨眼中含淚仰頭灌下一杯酒,不再多言。

  「兄長如今回來了,有什麼需要小弟的地方儘管直言。」盛懷安也陪著喝了一杯。

  邵清晨看著這個自小一起玩到大的髮小,露出欣慰的笑容,「我聽說你如今是七品,與其做個七品芝麻的文官,不如來追隨哥哥,做一名武將,咱們兄弟一起所向披靡。」

  盛懷安一身好功夫正愁無處施展,再加之上一次見識了少帝和宰相之間的博弈,深覺自己不是做文官的料,這些日子還在為自己的前程發愁,聽到這話,自是會心一笑。

  「只要兄長不嫌棄我。」

  「這叫什麼話,兄長還不知道你的本事嘛。」

  盈盈的燭燈下,二人面紅耳赤,喝得很是盡興。

  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又是少時的夥伴,話題便越聊越多,越聊越深。

  「聽說宰相的新夫人是你那義妹?」邵清晨問道,「如果為兄沒有記錯,賢弟你好像對你那義妹……」

  盛懷安不好意思地嘆了口氣打斷他,「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兄長莫要再提。事到如今,我願意做她兄長,一輩子護她周全。」

  他呷了一口酒喃喃道,「其實,我同兄長一樣,都認為那江雲朗……」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等三年之後再看吧。」

  邵清晨不解,「為何是三年?難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盛懷安這才意識到自己仿佛說得有點多了,訕笑道,「也沒什麼。」

  邵清晨不再追問,卻從他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二人的話題從敘舊到朝堂,又轉到曾經的青梅竹馬。

  邵清晨眼前卻浮現出阮綿綿的樣子,看了一眼盛懷安,裝作很不經意地問道,「那,方才那舒國公府的大小姐同賢弟可是那種關係?」

  他一雙眼睛灼灼盯著盛懷安,盛懷安不明所以,「什麼關係?」

  「哎呀,你們二人可有情?是否有婚約?」邵清晨直爽道,「如果需要為兄保媒,為兄可以……」

  「不,不,不,大哥莫要誤會。」盛懷安一雙手擺得如同撥浪鼓,「只是曾經受莫莫之託幫助過她,再無其他任何關係。」

  看著他極力否認的樣子,邵清晨心裡亮堂起來,「為兄就是隨口一問,賢弟何必緊張,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齡了,若真有中意的小娘子但說無妨,哥哥為你做主。」

  盛懷安頂著一張大紅臉說不出話來,只能連連喝酒。

  夜色漸濃,鼎香園裡卻依舊燈火通明,來往的客人絡繹不絕。

  夏日的涼風吹拂起雅室的紗簾,隔著大廳,對面雅室的一雙眼睛定在了盛懷安身上。

  楚柔嘉此時正在同江鶴揚在雅室里進餐,紗簾飛起,看到二人熟絡的模樣,不覺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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