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原諒

  小花園裡的鞦韆架，是她跟蕭笑一塊兒玩鬧待得最多的地方。那時候時間過得好慢，總以為這樣會永遠下去，如今想來，也不過是短短三年罷了。

  而記憶中格外歡鬧的畫面，仿佛也在諷刺她如今的形影單只。

  安瑾抓了顆小石子，奮力朝鞦韆丟去，想要毀掉這段難堪的回憶。但鞦韆也不過是晃了幾下，很快便平靜了下來，倒是她自己，臉上的淚水止也止不住，像個剛剛失去了初戀的高中生。

  安瑾晃晃悠悠地坐到鞦韆上，烏黑的髮絲隨風飛舞，卻怎麼也吹不散她心底的憂傷。

  她甚至想，若是昨天沒撞到那幕就好了，那樣她跟蕭笑還是事事為對方考慮、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她就這樣一輩子被瞞著，一輩子不見那個人，也挺好......

  正想著間，安瑾突然感到臉上划過了軟軟的東西，意識到有人幫她擦淚後，她臉上的淚水已經乾涸。

  抬起頭，恰好看到蕭笑的臉。比腦海中的畫面憔悴了一些，眼下的青黑眼圈兒不比她好多少。

  

  見到她後，安瑾才意識到，原來長久時間積攢下的情誼，真不是說翻臉就能翻臉的。

  「你還來這兒做什麼？」明明是帶著情緒的話，說出口卻變成了戀戀不捨的感覺。

  「我......」蕭笑語氣有些哽咽，安瑾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模樣。即使上次被男友背叛，她都時氣勢昂昂地計劃報復，哪裡會這樣脆弱的像瓷娃娃一樣，一擊便碎？

  「我想你會去哪兒，結果就找到這兒來了。」蕭笑攥緊了她的手，像是擔心她會很快離開一般，「昨天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我還沒反應過來該怎麼解釋。」

  「突然？」安瑾嘴角露出冷笑，「你有七年的時間可以和我解釋，可你還是沒有......」

  「不是這樣的！」蕭笑眼裡寫滿了歉疚，下一秒就有大顆大顆的眼淚墜落下來，「其實我一直都想和你講的，但開始是故意不講，後來就變成了害怕失去。」

  她抬起頭，用蓄滿淚水的眼睛凝著安瑾，「因為我了解，若是告訴了你，咱麼倆的關係就會變成這樣......」

  安瑾別過頭，因為迎面吹來的風，眼睛裡也有了點淚意，「從一開始，你看到有人針對我，主動維護我，就是預料好了的？」

  「預料好我會感動不已，死心塌地的做你的朋友？預料好我什麼都猜不到，所以心安理得地瞞著我真相？」

  「你聽我說、你聽我說......」蕭笑變得驚慌不已，生怕一句話後就會失去這個朋友一樣，握住她的手也開始變得顫抖，「那一年，他兼職做我媽的司機。雖然表面沒什麼，但我已經看出了一點苗頭。」

  「我爸爸去世的早，媽媽又常年忙於公司，本來就沒有多少陪我的時間，若是再有了伴，我怕一年都見不上她一次。」

  「所以，我打聽到了那個男人的消息，知道他的女兒和我上同一所學校，便想著把這件事告訴她，讓他背負上背叛家庭的罪名，永遠不要出現在我媽面前。」

  蕭笑自嘲般笑了笑，「事情發展很順利，我成功和你交上了朋友，就差臨門一腳，便能把你家搞得雞犬不寧，也能讓你爸爸不留痕跡的消失在我媽媽身邊。可我在了解你後，發現你人真的很好，善良、又對朋友真誠，我便將日期一拖再拖，直到你爸爸選擇了離婚......」

  「我當時想著，就算沒了媽媽，可至少還有你的陪伴，所以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傷心......」

  「就算是沒有他們的事情，我也會選擇和你做很好很好的朋友。」蕭笑越發攥緊了她的手，嘴角掛著自嘲般的淺笑，「我想，如果你知道這些，一定會很快就把我丟開......」

  「你說，要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無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答應。」蕭笑望向安瑾的臉，目光格外堅定。

  「那就......」安瑾目光無神的望向遠方，思索了很長時間，「就請你把他帶到我媽媽面前，給我媽謝個罪。」

  蕭笑原本還在啜泣，一聽這話，完全愣在了原地，好半天才不確信地問：「你這是......原諒我了？」

  「嗯，」安瑾嘆了口氣，「如果隨便一個人瞞了我這麼久，也許我這輩子都會懷恨她。可問題是，你不是隨便一個人。」

  「對我來說，」安瑾擦乾了她臉上的淚水，「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最愛的人。」

  她安瑾，只會對很少的人付出愛；可一旦付出了，便再也收不回來。

  「上一代人的恩怨，我們都左右不了。可你為什麼什麼都不和我說呢？」安瑾凝著蕭笑，卻滿是心疼。心疼她把這個秘密藏了七年，心疼她一個人默默承受煎熬。

  「我是擔心......」蕭笑揉了揉紅腫的眼睛，磕磕巴巴道：「擔心失去你。」

  安瑾什麼都沒說，只是把哭的像個無助孩子的蕭笑抱在了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雖說蕭笑，每天都說要保護自己，擔心自己會受到傷害。但其實，她才是那個最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因為從小缺少父母的陪伴，所以才會格外珍惜每個愛她的人，害怕她們突然離去，所以每天都小心翼翼的......

  安瑾怎麼會不懂得，她現在的想法。正是因為太懂了，所以沒辦法懷恨，沒辦法把她丟掉。

  「別哭了......再哭，被認識的老師看到，還以為我這幾年轉性，騎到你頭上了！」

  「噗嗤」一聲，蕭笑被她逗得笑出了聲，但臉上沾滿了淚水，看上去很是難堪。

  安瑾拿出濕紙巾，仔細為她擦乾了臉上的沒滴淚水，「你要記住，你是蕭笑，Z購物街最精緻時髦的姑娘，永遠都不可以這麼狼狽！」

  「你這話不對，」蕭笑眼裡已沒了淚意，一張沒染上妝的臉，比先前柔和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