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嫌隙

  晚飯前所有嘉賓上樓換裝，顧牧這越來越明顯的區別對待雖不至於讓周沫心生嫌隙，但有幾分彆扭總是難免的。特別是對她這個優秀慣了的別人家的孩子，如果真在這一場競賽中敗下陣來，也夠她的自尊心難受好幾天的。

  於是她扭過頭盯著剛去洗手間換了衣服出來的黎念樂，看著她為了洗掉泥巴索性卸掉全妝後的那張臉，真想找出顧牧到底看上了什麼。

  可能是周沫的目光太過灼灼，黎念樂被盯得後背發毛，她下意識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頰，輕聲問了句：「怎麼了？」

  周沫這才意識到自己失了態，她盡全力擠出一個勉強稱得上自然的笑容，說：「哦，沒什麼，我就在想，明天晚上你穿上那身裙子肯定艷壓全場。」

  黎念樂停了這話朝著衣櫃的方向瞄了一眼，「放過我吧，我寧願化身隱形人也不願艷壓全場。」

  周沫心底一抽，她看不上自己此時的小家子氣，可她又不得不承認，如果真等明天黎念樂穿上那條裙子艷驚全網，她可能未必有想像中那麼開心。

  

  隔壁房間的衛生間裡，肖穎穎和同屋的女嘉賓取下麥咬著耳朵，「你說顧牧是不是已經看上黎念樂了？」

  肖穎穎微微眯了眯眼睛，「這才第幾期啊，就算是看上了也不是只看上她一個。」

  「我聽說周沫給她準備了一件特別好看又有氣質的禮服，也不知這人怎麼想的……」

  肖穎穎聽到這話若有所思，「周沫出身好眼界高，也不知會不會把顧牧的偏愛放在心上。」

  今天的這頓晚飯也加了幾個小遊戲，只是顧牧興趣缺缺，估摸著女嘉賓看著臉色也不會有多活絡。總導演在監控室幾乎是掐著人中，拿出對講機說：「阿悟在不在，在的話去把黎念樂給我叫下來。」

  黎念樂本來打算還是塗點粉底遮遮瑕，可這粉底的蓋子才剛擰開，執行導演已經來敲了門。

  阿悟傳的是總導演的話，黎念樂也不敢太耽擱，放下手裡的東西穿上鞋就大步下了樓。

  總導演看見黎念樂一身清爽，但也太過清爽了，他哼一聲，那份不滿早已不言而喻，「叫你下來倒是跑得挺快，錄製的時候如果也是這麼用心，我們也不至於愁成這樣。」

  黎念樂本以為下樓來是來接受某一個具體指令，沒曾想倒是聽了一番對自己的抱怨。

  於是她縮縮脖子又收了收下巴，雙手在腰前緊緊一握，就差點頭哈腰，「總導演，別指桑罵槐啊。」

  總導演放下監聽耳機，眼睛瞪得溜圓，「什麼指桑罵槐，我就是想直接罵你。為了搞定龔薇，總編劇連范朝新的紫砂壺都送出去了，可你倒好，一到錄製不是擺爛就是摸魚。也不是說要你違背本心非跟顧牧怎麼樣，但好歹咱們達成了交易條件，這錄製你就得好好配合。」

  「可明明說好了就錄製一期，這一期又一期，現在已經是第三期了……」

  總導演大手一揮，「這你去問顧牧啊，是他非要選你，這總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吧？」

  黎念樂雖然被踢出了節目編劇群，但關於這檔選妃綜藝的工作群又不止那一個，所以她七七八八也知道總導演今天沖她發這通火的原因。台里前天審了第二期節目的成片，從大領導到小領導，就沒有一個對節目滿意的。

  這期的女嘉賓不想撕，顧牧又一副油鹽不進不來事兒的態度，節目組唯一能抓住的突破口就是黎念樂，畢竟顧牧擺明了對她有意，如果這條線在這一期還出不了糖，今年組裡的年終獎數額肯定不會好看。再加上隔壁友台正在開另一檔類似戀綜的招商會，搞不好這檔節目的命數就定在了第三期。

  總導演見黎念樂整張臉都緊繃著，定在原地盯著自己腳尖遲遲不說話，也終於意識到自己話說重了，說到底這事兒也賴不到人小姑娘身上。

  於是大棒的招數過後又趕緊補了根胡蘿蔔，他繼續說，態度比之前也就好了三百倍，「樂樂，咱們這檔綜藝不是互選，是單選，所以在觀眾看來，既然參與了錄製，那麼對顧牧至少不會是疏遠敵意。咱們能不能偶爾控制一下情緒，一天接他一兩個招，這不過分吧？還有啊，龔薇跟我們誇獎你來著，你林希姐也說過兩天邀請你去家裡吃頓飯。」總導演說到這裡故意吞了口唾沫，「你應該聽說過吧，她炒的螃蟹可是一絕！」

  黎念樂呆呆地看著總導演，然後抬起眼皮朝著四周的同事掃視了一圈，這杆已經擺在了她面前，如果她不爬上去，那就是真的不識抬舉。

  於是她「嗯」一聲，「那螃蟹到底哪天吃？」

  黎念樂能說這話那就意味著徹底服了軟，於是整個導演組一下子活了過來，跟剛才的頹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顧牧早早換了衣服下來，這會兒已經坐在一樓那張寬大無比的沙發上。

  他見黎念樂垂著頭從監控室走出來吹了聲並不輕佻的口哨。

  黎念樂腳下一頓，回過頭便看見顧牧一手握著蘋果一手拿著刀，削下來的果皮足有五毫米厚。黎念樂注意到頭上的鏡頭朝著她的方向轉了轉，於是她擼起袖子朝沙發的方向走過去。

  總導演一把護住自己的心臟，對身旁的人念著：「她她她，她不會被我刺激過了頭要過去跟顧牧打一架吧？」

  但幾秒鐘後總導演就放下了自己的手，她看見屏幕里黎念樂定在顧牧跟前，「我幫你削吧，畢竟浪費食物，天打雷劈。」

  黎念樂下樓沒有帶手機，周沫見手機響了又響便下樓找人。

  只是她沒有想到黎念樂之前明明恨不得跟顧牧離得千丈遠，這會兒卻給人削上蘋果了。剛才的那幾分彆扭重新在周沫心裡涌動，先前沒有形成的嫌隙在這一刻也徹底在她心裡定了型。

  黎念樂的蘋果終於削完，顧牧沒有伸手接，反而直接張開了嘴。

  黎念樂心頭一緊，問：「是不是過分了？」

  顧牧將身子從沙發靠背上立起來，「又不是沒餵過。」

  「你這麼一說的話，」黎念樂將手收回，「我好像還真有點餓了。」

  黎念樂說話間將蘋果舉到了自己的嘴巴跟前，上下顎一張一閉就是一大口。

  顧牧倒也不動怒，手肘撐在膝頭，仰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黎念樂。

  黎念樂就這麼由他看著，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顧牧跟前居高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