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們坦誠一些
2024-08-31 01:08:43
作者: 由里由氣
蘇宴摩挲著咖啡杯,挑起眼尾看向周菲,「是這段時間的治療出了問題嗎?」
周菲聽出蘇宴話外的意思,頓時臉色一白,自嘲道:「你不必把我跟周芸那種人相提並論,我有基本的職業操守,也有良知。」
「我不會在病人身上動手腳,更何況,得罪你對我能有什麼好處?」
「周菲,你想多了。」
蘇宴面上沒有笑意,端著咖啡杯起身,走到寬闊的視景窗前,摁下摁鈕,深灰色的遮光窗簾,一點點打開。
君瀾會所不高,總樓層只有四層,但占地幅度很大,幾乎盤踞了這個路段的半個江邊。
外人並不知道,這是蘇宴的產業。
蘇宴給自己留的這個套房,視野最好。
視景窗外就是一覽無餘的錢江,現在日出時分,雲層又薄,天光鋪天蓋地肆意地灑在江面上,一如人間銀河,星光點點。
一塵不染的窗戶上映射出蘇宴頎長的身形,他與窗外的景色完美融合。
像是個立於『銀河』之上的神使。
美好純粹到令人窒息。
但蘇宴身後的周菲,卻從他身上感覺到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
蘇宴在窗前,默立良久,而後開口道:「我不會跟自己不信任的人合作,反之,跟我合作的人,我不會去懷疑。」
「我只是單純地在諮詢你,我暈倒這個狀況,是治療中可能出現的,還是不可能出現的?」
「我必須要確切的原因答案和解決方案,因為我的感覺很強烈,那個人要出來! 」
即使蘇宴竭力克制自己內心的恐慌,但他尾音還是幾不可查地顫了顫。
他不可能忍受得了,這具身體被另一個人占據,而他又再次失去楚晚黎!
周菲聽到他的話立刻走上前與蘇宴並肩而立,仔細觀察他臉上的表情。
蘇宴雖然凝重,但眼神是清明的。
這就證明他人是清醒的,周菲放下心來。
她收起自己的諸多心思,單純以心理醫生的身份說道:
「 蘇宴,我一直為你提供的治療,不是抑制,而是融合。」
「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的情況比較特殊,你另一個人格的自主性比較弱,即使在他控制你身體的那些年,他大部分的決斷依舊是靠心底深處的,你這個『主人格』來決定的。 」
「 否則你覺得,你一朝揭竿而起,怎麼就能那麼容易地打敗了占據你身體數十年之久的『他』呢。」
「他的存在只是維持了你情緒的穩定,以及壓制你身體裡有創傷,偏激暴動的一面。 」
「融合,就是讓他對你有利的這部分特質保留,而切斷他的自主意識,『他』和你徹底變成同一個人。」
蘇宴不是第一次聽到周菲的這套言論。
當初周菲從美國回國,第一時間找到他,除了要讓他幫忙替周開林翻案,說的另一件事就是替他治病。
當時周菲就說過這段話。
其實,蘇宴在六七年前看過一次心理醫生,但那人的說辭與周菲完全不同。
他說的是蘇宴身體裡就是兩個獨立的人,要麼東風壓倒西風,要麼西風壓倒東風。
治,就是只能抑制。
只要沒有特定的觸發情景,當時的副人格就能永遠占據上風。
而經歷那位醫生之後,蘇宴確實沒再出現過心理狀況,他也沒再看過其他心理醫生。
若不是再遇楚晚黎,因為一系列的事情,讓他的主人格徹底覺醒,重新占據主導。
只怕『那個蘇宴』這輩子都會離楚晚黎遠遠的,別說在一起,連明目張胆的追求都不敢。
而也是因為周菲那句,副人格可以維持他情緒的穩定,以及壓制偏激暴動,所以蘇宴才同意了周菲的融合治療。
周菲那邊繼續道:「你剛剛說的你在車上的情況,我可以從心理醫生的角度,很負責任的告訴你,這恰恰是這段時間治療有效的體現。」
「你暈倒,是因為主人格開啟了保護機制,這既是對另一人格的防備,也是將你內心想要宣洩的情緒,以最溫和的方式過度了。」
蘇宴聞言,回憶了一下,確實自己醒來之後,整個人平靜了很多。
當然有一半的可能,是因為楚晚黎在他身邊。
「我的建議是治療繼續。」周菲道:「我昨天把治療記錄從頭翻了一遍,再有半個月就能完成。」
蘇宴點頭,「好,治療可以繼續,但我必須要停藥。」
「我現在對這個藥的依賴性太大,一旦不吃它,情緒就比平常更易反覆。」
周菲思忖片刻道:「我們對心理病人的治療,通常都會配合這類藥物,它確實是有鎮定效果,一般我們是建議病人在治癒後再戒斷。」
「但如果你覺得,它現在已經對你有影響,那……可以停,但我需要把催眠干預方案作相應調整,可以嗎?」
蘇宴同意。
周菲抬手看了一下腕錶,「那就兩小時後,我們按新方案執行。」
「不,等十二點以後。」
周菲面露不解,十二點以後?有什麼講究嗎?
如果不是蘇宴要斷藥,按周菲的本意,這位剛剛應激暈倒的病人,應該立馬接受干預治療的。
但現下蘇宴目光已經重新落向窗外,很顯然,是結束談話的意思。
周菲已經學會知趣,逕自離開房間。
——
中午十二點,楚晚黎剛結束拍攝,林夏就顛顛地來到她身邊,遞上手機,「蘇老師的電話。」
楚晚黎還詫異,怎麼會時間點掐得這麼准。
但轉念一想她身邊有林夏和潘文雅這兩個叛徒,還有蘇宴安排的保鏢,他想知道什麼都很容易。
接通電話,手機對面傳來蘇宴的聲音,溫和帶著笑意,但楚晚黎還是聽出了疲態。
蘇宴說:「昨天在車上,嚇到你了吧?」
「有一點吧,當時就怕你沒了。「楚晚黎實話實說。
雖然語氣帶著揶揄,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現在回憶起來依然惶惶不安。
「這不至於,我沒弱成那樣,不過是最近太累了而已。」蘇宴笑道,說得輕描淡寫。
「蘇老師,」
楚晚黎扯了扯外套的衣領,現在逐漸升溫,在室外拍戲已經有點熱了。
她邊掀著衣領透風,邊狀似不經意地問道:「你身體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蘇宴的聲音越發溫和。
楚晚黎舔了舔嘴唇,又道:「嗯……我其實覺得,我們之間可以更坦誠一些。」
「當然,如果你覺得我這話說得過分了,可以當我沒說。」楚晚黎又立馬欲蓋彌彰地補了一句。
一秒,兩秒,三秒。
手機對面停頓了三秒,蘇宴才重新開口道:「好吧,其實是有點小毛病,心理上的。」
楚晚黎握著手機的手一緊,鼻腔也用上一股酸意。
原來……如此。
蘇宴繼續道:「不過已經在治療了,就是上次跟你提到的周菲,她是我的主治醫生,很厲害的心理醫生,哈佛博士哦。」
「她說了,再有半個月就痊癒。」
「阿黎……」
楚晚黎捂著嘴,把手機拿遠了一些,不想暴露自己抽泣的聲音。
她最近真的太容易哭了。
蘇宴嘆了口氣,說話都帶了討好,「阿黎,別難怪,真的沒事,乖。」
楚晚黎狠狠吸了口氣,穩著嗓子,說:「嗯,不難過。哈佛高材生呢,有口皆碑,值得信賴。」
「蘇老師,等你好了,我請你吃飯。」
蘇宴心理疾病被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