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對不起

  前排的林夏已經懂事地升起了隔板。

  蘇宴將楚晚黎抱了個滿懷，他有些緊張地問道：「阿黎，怎麼了？」

  

  懷裡的人，蹭著他的胸膛，搖搖頭，不說話。

  蘇宴能感受到楚晚黎的情緒有些波動，所以他不敢逼得太緊去追問。

  好摟著人的腰，抱到自己腿上，收緊了左手，右手跟哄小孩似地輕撫著小姑娘的後背，「我在的，我在的。」

  楚晚黎雙手揪緊了蘇宴胸前的衣服，眼淚撲簌而下。

  她既難過又感動，因為鄧澤和田曉的愛情。

  於鄧澤和田曉而言，不管陷在怎樣泥濘黑暗的陰溝里，他們都願意做那一束光照亮彼此，告訴對方，人間值得，要好好的。

  楚晚黎不由想到自己和蘇宴。

  她從十六歲，在電視裡第一次見到蘇宴，就惦記上了這個男人。

  惦記了整整六年，才得了個機會能和蘇宴共演一部戲。

  如今兩人更是互相袒露心跡走到了一起。

  她比鄧澤和田曉幸運得多。

  她沒有遇到一個喪失人性的公司，她也沒有被不平等的條約剝削。

  當她被網絡惡言相向，當她被塑料姐妹算計時，她身後的很多人都出手相助，蘇宴更是將她護得萬分周全。

  甚至在她背後還有向家人撐腰。

  所以她從來不害怕什麼，因為從沒失去過。

  她得到了這麼多，卻還在這裡跟蘇宴置氣，僅僅因為他擔心自己，因為他凶了幾句？

  蘇宴將她的安危看得如此重要，她卻矯情地覺得蘇宴不夠懂自己？！

  楚晚黎你真是夠了！

  「嘁嘁」她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乾淨了眼淚，這才從蘇宴胸前抬起腦袋，睜著一雙水光瀲灩的眸子看過去，「蘇老師。」

  蘇宴挑眉嗯了一聲，等著她的下文。

  但楚晚黎又不說話了，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他。

  蘇宴眼眸微眯。

  楚晚黎剛剛一聲不吭地埋在他懷裡，兩頰被悶得有些泛紅，眼眶因為哭過，也紅紅的。

  這張美艷的臉龐此時瞧著，竟是又可憐又委屈。

  蘇宴摘下她鼻樑上架著的那副鏡框。

  右手指腹擦過楚晚黎濕潤的眼尾，薄唇也緊跟著貼上去。

  舌尖掠過她纖長的眼睫，將掛在睫毛上的淚珠給捲走了。

  楚晚黎身子經不住顫了顫。

  蘇宴收了動作，脖子後仰，與楚晚黎拉開些距離，兩人目光又重新膠著在一起。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對視沉默了數秒，竟是同時出聲說了對不起。

  「噗嗤」楚晚黎笑出聲，她錘了錘蘇宴的肩膀，「你道什麼歉，你又沒做錯事。」

  「那你呢，你做錯了什麼，要道歉？」蘇宴好整以暇地反問道。

  楚晚黎紅著臉，手指戳著他的胸口，「諾，我把你衣服哭濕了，所以要道歉。」

  蘇宴捉住她亂動的手，摁在自己劇烈震動的胸腔。

  他深深盯著楚晚黎，「阿黎，我的道歉是認真的。」

  「先前我語氣重了，我並不是氣你，我其實是在氣自己，怕自己沒有保護好你。」

  蘇宴搭在楚晚黎腰間的手用力一扣，腿上的人便順著力道一整個倒在他身上。

  他雙手緊緊地擁住楚晚黎，「阿黎，我不想再承擔一次失去你的痛苦，我會瘋的！」

  楚晚黎沒料到蘇宴會如此鄭重其事，這番入骨的深情讓她心臟狂跳。

  她面紅耳赤地從蘇宴懷中直起身，急忙豎起三根手指保證道：「蘇老師，我…我不會再讓自己陷入別人算計的，真的！」

  她以為蘇宴說的失去，是指她差點被喬林玷污的事。

  「其實，我也是想要認真跟你道歉的！」

  楚晚黎雙手貼上蘇宴的臉頰，兩人目光齊平，

  「蘇老師，對不起。是我沒有顧及到你的擔心。」

  「我就是一看到鄧澤受那樣的傷，不由就想到了自己那次。」

  「只是我身邊有你，鄧澤卻是孤零零一個人，我便不管不顧地想去幫他，所以考慮的並不周全。」

  「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會妥善計劃，並且提前跟你商量，絕不衝動行事，也絕不再讓你擔心。」

  楚晚黎一口氣把話全都倒出來了，說完有些忐忑地看著蘇宴。

  「蘇老師，你會原諒我的吧？」

  蘇宴笑了，他還從來沒在楚晚黎臉上看見過這種不自信的表情，很可愛，惹人疼。

  「我根本就沒生你氣，何來原諒之說。」他屈指輕輕談了談楚晚黎的額頭。

  「更何況，今天你在休息室跟田曉說得那番話，讓我也很受觸動。」

  楚晚黎鳳眸有些疑惑地看著蘇宴。

  蘇宴：「你說得對，在圈子裡待久了的人，把那些腌臢的交易，都默認為潛規則，所以大多數人都獨善其身，沒有想過拉深淵裡的受害者一把。」

  「我不管那些事，也不顧那些人，我以為自己不與惡人同流合污，便是好人，但今天我才知道，我的冷漠，何嘗不是把那些人推進深淵的鍘刀呢？」

  蘇宴情緒複雜的目光落在楚晚黎身上，

  "阿黎，你要做的事，很勇敢。我原本以為，你知道圈內這些髒事，會排斥，會反感，但你沒有。你選擇了面對，而且想要去對抗它。」

  「這樣的你，是刺破黑暗的光，讓我自慚形穢。」

  楚晚黎喃喃道：「蘇老師……」

  「阿黎，聽我說完，」蘇宴食指抵在楚晚黎唇邊，「我會無條件地站在你身後，支持你，和你一起。」

  「但我有一個要求。」

  「但凡有一絲危險和不確定的事，你都要告訴我，因為我是你男朋友，我有義務保護你的安全。」

  楚晚黎目光顫動，她點頭嗯了一聲，主動傾身抱住蘇宴，「蘇老師，你真的太好了，全世界最最好…」

  蘇宴曾是她不可採摘的高嶺之花，是她無法觸及的蒼穹皎月。

  但現在這個男人成了她的男朋友，而且在她耳邊說了最令人動容的情話。

  她真的好想大聲告訴全世界，蘇宴，是我楚晚黎的！

  「這就最最好了？」蘇宴在她耳邊低低笑道。

  那笑聲像羽毛一樣撓得楚晚黎心痒痒的。

  蘇宴：「等會到家，我帶你去看樣東西，你可不要感動得哭鼻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