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秘密

  楚晚黎晃了晃睡得有些昏沉的腦子，接起電話。

  「哪位？」楚晚黎一開口嗓音乾燥暗啞，她蹙眉擰開床頭的水咽了兩口。

  「喂，楚楚，是我，米勒，你能幫個忙嗎？」

  「宴哥電話打不通，他生病了，我現在還堵在高速上，你去看看他，成嗎？」

  米勒語氣透露著焦急和擔心，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

  他這會被困在路上，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過去。

  楚晚黎因為他兩句話，困意頓消，人已經醒了大半，套了件羽絨服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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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現在就過去。」

  米勒：「一樓儲物櫃有備用門卡，密碼是236672。」

  雖然找楚晚黎多少有些不妥，但米勒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他是真擔心蘇宴一個人在家會出什麼事兒。

  蘇宴這人很少生病，但一生病就格外虛弱，哪怕是小感冒也恢復得特別慢。

  偏偏他宴哥對自己的身體總是不太上心，讓米勒怎麼能不急呢。

  楚晚黎拿著門卡到了23樓。

  她曾無數次幻象著自己受邀來到蘇宴家，卻從沒想過是以這種方式。

  也顧不得那些旖旎的心思了，楚晚黎推門而入。

  穿過玄關後，她先是被眼前客廳的景象給震驚到了。

  說「家徒四壁」自然是不合適的，但「空無一物」絕對不誇張。

  偌大的客廳就一張沙發，沙發正對的西面牆壁，放置著一個巨幅的黑色蝴蝶工藝雕塑。

  楚晚黎咽了咽口水，她從這既冷淡又暗黑的裝修組合上收回視線，提步往主臥走去。

  推開門她聞到了淡淡的酒氣。

  這個臥室的裝修跟客廳異曲同工，只有一張床，但現在床上並沒有人。

  「蘇老師？蘇老師？」

  無人應聲。

  楚晚黎皺著眉在臥室轉了一圈，她心下開始有些焦急和害怕。

  已經腦補出了各種懸疑片的場景。

  她捏了捏汗濕的手心，自言自語地低喃：「不會的，不會出事的。」

  一側身，她看見虛掩的洗手間裡透出光亮，楚晚黎定下心神，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走進去後，她鬆了口氣，終於找到蘇宴了。

  但那口氣還沒出完，又被她倒吸回去。

  此時的蘇宴合衣躺在浴缸里，他的手邊放著一杯喝了一半的紅酒。

  閉眼躺在浴缸里的蘇宴，安靜而透明，就像是被奪去了光華的月亮，只剩一個彎彎的虛影。

  楚晚黎愣住了，她呆呆地看著眼前脆弱得好似假象一般的蘇宴，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而就在這空白的一瞬間，眼睛突然有些酸澀，淚水順著她的眼眶流了下來，毫無徵兆的，毫無情緒的。

  等楚晚黎醒過神來，她才極緩地轉動眼珠，掃了四周一圈。

  這是浴室，但又不是浴室。

  有花灑，浴缸，洗漱台，但也有書桌，檯燈，沙發。

  浴缸前的琉璃台上，整整齊齊地疊放著被子，枕頭，睡衣。

  楚晚黎抬指揩了淚水，腳步極輕地走上前。

  她半跪著先將酒杯撤了，又給蘇宴蓋上被子，而後小聲喚道：「蘇老師。」

  浴缸中的人只微動了動眉毛，卻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楚晚黎發現蘇宴臉上有些泛紅，便抬手貼了貼他的額頭，手心下熱燙的肌膚預示著，蘇宴發燒了。

  她輕手輕腳起身去擰了濕毛巾，又倒了杯熱水，所有動作都不敢發出聲響，害怕會把蘇宴吵得不舒服。

  隨後又給米勒發了信息，[小米，蘇老師發燒了，我正在給他降溫。]

  [保險起見，你給他的醫生朋友打個電話，過來一趟，我會在這兒守著。]

  做完這些，楚晚黎才重新盤腿坐在蘇宴身旁。

  她雙手交疊放在浴缸邊沿，下巴擱在手背上，她小心翼翼斂著呼吸，隔著兩拳不到的距離，細細欣賞著蘇宴的盛世美顏。

  蘇宴有些微濕的碎發垂在太陽穴一側，高挺的眉骨之下是濃密的睫毛和筆直的鼻樑。

  微抿的薄唇因為燒熱而泛著絳紅色，看著真的很誘人。

  線條流暢的下頜隨著有些沉重的鼻息而有頻率地緩緩動著。

  後來很長時間，楚晚黎只要一想到這個畫面，心就柔軟得像被陽光覆住了一般。

  她越發不能忍受別人說蘇宴一點壞話，也越發不能忍受蘇宴受一點委屈。

  她變成一隻長著尖牙的兔子，兇悍地守著自己的月亮。

  許是她的目光過於熱切，又或許是蘇宴燒得難受不自覺地要動一動，反正那一雙媲美日月星輝的眼睛睜開了。

  不偏不倚地和楚晚黎對上了。

  楚晚黎摒住呼吸，動也不敢動。

  蘇宴眼中露出迷惑，「阿黎？」

  說完又自嘲地笑了，他閉上眼抬手揉了揉眉心，「怕不是又在做夢了。」

  他指尖觸到額頭上冰涼的毛巾時，才發覺到事情不對勁。

  蘇宴取下毛巾再次睜眼。

  他以為是夢境中才會出現的女孩兒，此刻依舊靜靜地坐在他面前，還托著杯水遞給他。

  蘇宴皺眉有些恍惚道：「小楚？」

  「嗯，」楚晚黎點點頭，「蘇老師，小米給我打的電話，他說你病了，讓我上來看看。」

  蘇宴取下毛巾，僵硬地接過水。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現在的情況，屬實不太好。

  蘇宴極力掩飾心慌，扯出一個笑容，看著楚晚黎，「嚇到了吧？」

  他說的是自己把浴室當臥室，把浴缸當床的行為。

  還有客廳那個黑色雕塑，應該也被看見了。

  不曉得會不會把小姑娘嚇跑。

  「沒有。」楚晚黎手指摳著身下的地毯。

  她覺得自己才是突如其來闖進蘇宴生活的莽撞者，一不留神竟撞破了蘇宴的小秘密。

  其實她心裡是有一種隱秘而僥倖的歡愉。

  幸虧那樣脆弱而誘人的蘇宴是被她看見了，而不是旁人。

  「蘇老師，我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作為交換好不好？」

  蘇宴抬眸，眼中有不解。

  楚晚黎：「我不是我爸親生的，是我爸撿來的。」前半句是真的，後半句是假的。

  蘇宴聽罷，剛喝下去的一口水堵在了喉嚨眼，費了好大勁才咽下去。

  「現在我們互相知道了彼此的秘密，以後不光是鄰居了，還是好朋友。」楚晚黎狡黠一笑。

  楚晚黎心中暗想，做好朋友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交換秘密。

  嘿嘿，不管蘇宴同不同意，反正他已經被迫接受了自己的秘密。

  現在她和蘇宴之間又近了。

  只剩下85步了。

  「咳咳」蘇宴佝著身子，猛烈咳嗽，他被楚晚黎出乎意料的操作，搞得氣血翻湧，心緒不寧。

  小姑娘還真是知道怎麼拿捏他。

  楚晚黎被面前咳得面色通紅的人給嚇到了，她小心地給他拍著後背順氣。

  突然門鈴響起。

  楚晚黎起身跑出去，「醫生來了，我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