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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閣下還沒跟夠嗎?

2024-08-31 00:20:23 作者: 減字南柯子

  聽見這話,周賀緊閉上眼,那挺立如山的肩,還是於頃刻間,傾頹下來。

  是啊,越家現在難道就不是亂臣賊子了嗎?

  越家余脈尚存,靠的不是他們忠心不移的那位聖命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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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越家女眷捧著丹書鐵券在宮門長跪,跟岑老御史以命死諫,他們才能在這裡見到好生生的越珵。

  而活人可求命,死人卻萬不會開口。

  那麼大張旗鼓的構陷,成帝不會讓自己下不了台。征坪和議前夕,越家的數樁罪名,早就張貼在大姜的每條街巷。

  屍骨無存的越家父子,早就被這樁樁罪證死死釘在恥辱柱上了。

  提起越家,現在誰還記得那是除外敵、消內患、保一方太平的鎮國將軍。臭雞蛋、爛菜葉下的是越家被聖口直斷的罪名。

  嘴唇蠕動,在這以越家鮮血鑄成的鐵證前,周賀無論如何都張不開口。

  「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燕王想謀位,就絕不會讓自己落入口舌之爭。」

  越珵早就想清楚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就算我是亂臣賊子,那也只是遂了他的心。他能不仁地讓我越家站上審判台,那為什麼我越珵,憑什麼不可做不義之舉。」

  越珵開始的很平靜,可到最後,還是聲嘶力竭。

  眼角因憤怒而染上血色,越珵知道自己今日給他們帶來的衝擊夠多了。朝周賀三叩首,他叩得用力。

  「是我要一條路走到黑的,也是我非要放手一搏的。多謝諸位伯叔,能不避艱險地來尋我們。越珵言盡於此,還望日後,可與諸位相逢不相敵。」

  言罷,也不看這些人是什麼反應,越珵起身就走。

  與初見越珵的歡喜莫及相比,他走時,在場之人莫不鴉雀無聲。

  老天爺好像也感知到越珵激盪不平的心境,他回去的這一路上,烏雲蔽日。漆黑夜空中,連點點星子,也是難尋。

  「閣下還沒跟夠嗎?」

  在小巷裡繞了七八回,身後那人依舊陰魂不散。沒心情跟他繼續貓捉老鼠,轉入死胡同,越珵盯著那人影,捏緊手中刀刃。

  被戳穿行蹤,可那人卻沒露出所在。只是停在巷口,不再動。

  不知那人究竟意圖為何,背靠牆壁,越珵從中扣出一塊碎石,往那藏頭露尾處,反手擲去。

  碎石撞到黑影上,往另一個方向彈去。與此同時,越珵雙手一撐,躍上牆頭。

  「雖不知閣下目的為何,可我無意為難於閣下。大路朝天,還望閣下好自為之。」

  這一次,那僵持不動的黑影終於動了。

  不過,他不是朝外後退,而是往越珵方向衝來。

  牆頭之內,是人家居處。無意驚動官府,死巷之中的越珵,無奈跟這人纏鬥起來。

  人影交織在一起,在地上形成猙獰暗紋。

  拳拳到肉,不約而同地沒有掏出武器,他們只是貼身肉搏。

  來人的身量比越珵略高几寸,因先前被周賀踢踹緣故,越珵一時不查,竟有些落得下風。

  在被反扣牆上前,越珵抬腿一踢,靴上倒鉤將這黑衣人面巾扯下。

  還以為是燕王細作,越珵沒想到,這面巾之下的,竟是熟人。

  「是你?」

  本就不了解,相互防備對方。沒預想到越珵會認出自己,羅潤手一松,那要人性命的鋒利刀刃,就抵在喉間。

  「大理寺的人,跟在我身後做甚?」羅潤身份太過敏感,拽抓他慌神機會,場面一轉,捏著武器的越珵重占上風。

  看見眼前這個大理寺官員,越珵耳畔仿佛又響起父兄的安慰低吼,鼻尖恍如又升起揮之不去的血腥。

  在大理寺遭遇一切不受控的悉數從眼前滑過。舌尖從齒縫掃過,越珵突然就不想等這個答案了。

  「大理寺的人,都該死。」匕首往前推進時,他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只是在蟬翼匕首割破羅潤皮膚前,他口中的話,到底打斷越珵手中動作,「你們夫妻還真是像?霍姑娘,上回也是這樣。」

  霍溦那日的失常,本就是橫梗在越珵心中的一根刺,又聽羅潤以這種口吻提起她。越珵手中短暫停留的匕首,又以力破萬鈞的態度刺下去。

  「我跟霍姑娘是盟友。」反覆從他口中聽到霍溦名號,越珵心血翻湧,卻還是被羅潤的這八個字擋住。

  發現「霍姑娘」三字對越珵的約束,明明受制于越珵,羅潤卻還有閒心去理順衣角褶皺。

  呼吸相聞,混沌黑暗中,越珵清晰感知到對面的輕笑聲。

  「我跟霍姑娘的淵源,可不是你休想的那麼簡單的。越公子如今想對我動手,可考慮過要如何對霍姑娘交代。」

  在獄中的那些日子,是越珵此生最無能為力的暗淡時刻。

  不敢想霍溦一個毫無背景的纖纖少女,在腐朽骯髒的鄞都,為越家周旋脫身時,遭受過怎樣的委屈與折辱。

  她不想說,越珵便不問。可不問,不代表他不懂。

  聽出羅潤話里話外的親密之意,利索他雙手反擰,越珵警告道:「大人怕是失心瘋了。那是越夫人,不是什麼霍姑娘。」

  「沒想到,越公子這么小氣。我一直是這麼稱呼霍姑娘的,倒不見她有什麼異議。」平淡語言中,羅潤將那似有若無的曖昧,再度加碼。

  「你找死。」也不想探尋他們之間有什麼接觸了,越珵卡住羅潤喉骨,頃刻間,便要將他在這世間的痕跡抹去。

  被卡住命門,羅潤眼中依舊平淡無波。

  腥甜氣息翻上口中,他受虐般地任由越珵掐著,卻在意識即將模糊前,兀地捏住越珵右手手筋。

  對于越家的右手槍,秦王一脈忌憚頗深。他們挑斷越珵手筋,不是一時興起的加重刑罰,而是蓄謀已久的毀之不及。

  從手筋被挑斷那日起,魏國公那些人就時常在他經脈斷裂處,反覆蹂躪。必要越家之人右手,定不能再復往日,才肯罷休。

  就是有老大夫的醫治,越珵的右手也只是看起來沒什麼大礙。雖能與常人相比,可像往日那樣拿槍提劍,早是可望不可及的夢了。

  羅潤是習武出身,又曾親眼見過徐康施刑,旁人不知的越珵舊傷,他卻是捏個准。

  用盡力氣制住越珵手傷,甩開他,亮出手中東西,羅潤撐膝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跟她說,鄞都羅潤前來,望霍姑娘抽空相見。」

  越珵望去時,羅潤手中的那抹熒綠是這漆黑夜間的唯一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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