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這會很難
2024-08-31 00:19:07
作者: 減字南柯子
霍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盯著孫招娣的背影看。
等孫招娣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眼帘,霍溦將心裡那點不知從何起的詭異感覺壓下去。
瞧著這些不知主人為何東西發愁,可她還沒愁多久,就又突然想起屋裡還有個大麻煩在。
而霍溦心裡的那個大麻煩,現在正在接受越夫人的開導。
實在是不忍心讓這麼個人比花嬌的小姑娘,陷在一段永不能有希望的泥濘感情里,越夫人哪怕知道她不撞南牆不回頭,可還是想勸勸她。
霍溦進來的時候,抱著能勸多久就勸多久心理的越夫人,正在為當歸規劃著名未來的光明人生。
被念得頭暈,當歸跟見著救命稻草那樣,一把抓住霍溦的手,「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們來歷的嗎?我現在有時間,現在就能說。」
被當歸這迫不及待的樣子給打了個措手不及,霍溦失笑看向越夫人。她還真不知道,越夫人的嘮叨還能有此神用。
見當歸這樣,越夫人恨鐵不成鋼地將未完之話給咽了回去。雖然心裡在勸之前就已經有了準備,可她還是覺得自己方才的話都打水漂了。
起身將空間留給她們二人,越夫人搖著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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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住啊……」
「不必道歉,我知道嬸子這是為我好嗎。可我就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不可雕的朽木,就只能陷在這個泥淖里。」
其實這些話,不光越夫人講過,就是花樓里那些看著她長大的姨娘們,也講過。
只可惜是她,要死吊在這棵歪脖子樹上,旁人也奈何不了。
雖被越夫人念得頭昏,可當歸現在臉上,卻難得泛起幾抹紅暈。
她初到越家時,不僅精神不佳,就是女子難以顯露於人前的嬌嫩之處,也有不少陰損傷。
她神志不清的時候,衣服都是霍溦跟越夫人合力給她換的。她藏於衣服下的瘢痕,沒有人比霍溦更清楚。
聽見當歸理解,霍溦頷首。考慮到她的身體,霍溦沒有接連追問,而是等著她自己說出來。
歪靠在床上,當歸想動動躺到發麻的腿,可卻因扯到身下傷處,而不得不頭冒冷汗。
「你沒事吧?」扶住她的胳膊,霍溦幫她借力翻身。
緩緩吐出一口氣,當歸搖了搖頭。
她自己身上的傷,自己知道。越家人沒有為她請醫的打算,正和她意。畢竟她是私逃出來的,就是越家敢為她請醫,她也不敢讓人來看。
「我先前說過,我曾被人扣押成私妓。」提起那段噩夢樣的時光,當歸聲音有些發抖。
「私妓是比娼妓更為下賤不如的東西,娼妓還能有片刻休閒時間。可這私妓卻要無時無刻、不管緣由地大開雙腿。」
被關在那個狹小屋子裡,身上的人不斷變換著,腥臭氣息在鼻尖永不彌散,當歸那時覺得自己比狗都不如。狗還尚能出門透氣,她卻連見到陽光都是奢求。
不想在霍溦的眼中見到憐憫之色,當歸低頭死掐著掌心。
「你們家的消息,我是從一個小旗長口中聽說的。他是快意上頭,不小心隨口說出來的。可說完他就後悔了,還威脅我不能告訴別人。」
越珵的戶籍是交給分管他的旗長的,一聽當歸這麼說,霍溦心裡就有了計較。
「我說完了,你該告訴我,徐康的現況了。」終於將此事說明白,當歸如釋重負地看向霍溦,眼中已然沒有了第一次問徐康現況時的痴狂。
「你也知道我們是仇家,我口中的徐康,可能會跟你想像中的有些不一樣。」
當歸對徐康的態度變化的實在是太快了,怕她聽見徐康的醜事會發瘋,霍溦提前給她打了招呼。
點了點頭,當歸的聲音有些破碎,「好,我知道。」
這是一樁交易,而既然她答應了,霍溦就將自己所知道關於徐康的事跡一一說出。不過她說的時候,都是用將軍府代指越家。
聽見徐康是魏國公走狗時,當歸面無表情。而聽到徐康被一眾妓子敲登聞鼓,狀告賒帳狎妓的時候,她卻大笑出聲。
將眼角笑出來的淚拭去,當歸含著恨意說:「這樁罪名倒是不錯,他可不就是賒帳狎妓了嗎?哦,不,他還不是賒帳,而是坑騙。」
隨著當歸神智逐漸清醒起來,她口中的徐康也是一次一變。
從開始面含嬌羞的「別人都不懂」,到現在目無表情的「坑騙」。霍溦發現,她對徐康的愛意,好似隨著她的清醒程度,而變化著。
「你……你不是……」霍溦沒有說完,可話中未盡之意,她們都懂。
破涕為笑,當歸擺了擺手,「說你沒心悅過人,你還不服。難不成你就沒聽過,愛之深責之切嗎?」
「可你已經不愛他了,甚至你現在還在恨著他。」愛一個人的樣子,霍溦不知道。可恨一個人的樣子,她卻再了解不過。
「愛又如何,恨又如何。」當歸想得很明白,「反正,他徐康這一輩子都休想擺脫我。」
真真切切地恨過人,霍溦不會像越夫人那樣勸當歸放下仇恨。莫經他人苦,休勸他人善的道理,她很明白。
「現在徐康很不受魏國公的待見,如果你想他付出代價,如今是最好的機會。」
徐康跟著妻子常年居於魏國公府中,魏國公現在被禁足在家中,越家之案沒有如他們預料那般進行下去,這甥舅二人,應該都過得很不好才對。
「不,我不要。」知道這是霍溦好意,可當歸還是果斷拒絕了。
繞著髮絲,她輕輕吐氣,眼裡滿是魅色,「這才哪到哪兒啊,現在找他,不過是痛打落水狗。哪有等他好不容易爬上高位,洋洋得意之時,再將他一把拉下,來得痛快呢?」
「這會很難。」
霍溦前世被鴆酒賜死的時候,徐康還在好好做他的二品大員。
不知前世當歸是去過鄞都被人給壓了下來,還是根本沒去,霍溦給了她善意提醒。
輕笑應是,可當歸卻沒有改變主意。
其實從做這個打算的時候,她就想過了。她不過是一條賤命,死在那裡不是死。若能以死將徐康一輩子的殫精竭慮,儘速抹去,也算是值得。
知道她主意已定,霍溦點頭,沒有枉作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