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大婚
2024-08-30 21:59:24
作者: 山館聽雨
剛才一道悶雷炸響,直接將情緒激動的寧王爺江河驚倒在地。江凌遠站在門邊,面無表情地抄著手,準備袖手旁觀。
跟著江河的侍衛奔過來,將江河扶起來,江河的氣息平穩,還能掙扎著說話:「像你這樣的冷心冷情之人,最後的下場一定比我更加悽慘!」
「什麼下場就不勞您操心了。假如沒有其他事,您還是回房間休息去吧,畢竟江炙的未來還要靠你呢。」江凌遠攏著晨衣的袖子,對江河的怨懟毫不在意。
「主子,那方小姐那裡的事情?」青楓躲在一邊,等到鬧劇結束了,才敢出來。
「派幾個人去查查,應該就在北山附近。相國府的人蠢,那本世子就幫他們一把。」江凌遠說完就進屋去了,將青楓晾在一邊。
「可是主子,今天您要早起打扮更衣,等到吉時去迎接方小姐呀!」青楓在門外扯著嗓子喊了一句,回答他的則是一塊飛來的硯台。
「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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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楓默默地縮回腦袋,以光速消失在王府里。每次遇到主子的心情不佳,他都恨不得能原地蒸發,一秒鐘也不想待。
方意晚走到相國府的大門外面,看見從樹葉的縫隙里透出的斑駁陽光,投射在地上的光斑圓圓的,像她心裡的孔洞,一個一個的, 不知道每個孔洞裡都藏著怎樣的心情?
「無論如何,今天的婚禮會正常進行。意晚,你長大了有些事情一定要有自己的算計,父母無法保護你一輩子。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方相國走到她的身後,看著天空飄過的白雲,和上午燦爛的陽光,忽然說了一句在方意晚聽來有些沉重的話。
「父親,您怎麼忽然有這番感慨?忽然這麼說,我還以為您在交待後事呢,怪不吉利的。」方意晚的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回頭看著父親。
她的父親仍然是慈愛的目光,溫和地看著她,似乎和平日裡不太一樣。方意晚沉默地看著他,心情變得更加沉重。
她有一種預感,她改變了未來,事情全部變得不一樣了。她能做的只有微乎其微的一點,那就是堅持自己的態度,並盡力保證自己不會在隨波逐流當中被改變。
「夫人回來啦!」不知哪裡傳來一聲下人的呼喊,府里的氣氛立刻活躍起來,找了一天的下人們因為終於可以休息了,所以格外興奮。
方意晚跟在後面,看見人群都向一個方向聚集,她的心裡逐漸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隱隱覺得,母親這時候出現並不是一個好兆頭,相反這也許是一個契機。
一個能讓他們整個家族翻天覆地的契機,方意晚皺著眉頭,也跟著走上前去。
方夫人看起來精神狀態不錯,惜玉也是一如往常,並沒有任何的異常。方夫人見到方意晚,她的神情好像是冷漠的,只是因為隔著的距離太遠,所以她們的臉上都寫著模糊的情緒。
方意晚走上前去,她看著母親一步一步走近,忍不住問了一句:「母親,您到底去了哪裡?」一個問話,兩種意思。
方夫人不語,對她的提問表現得無比沉靜。方意晚站在人群里,看著母親在她的面前旁若無人地走過,眼神里波瀾不驚,也許此刻只有她們兩個人心裡清楚,有些事情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夜裡,相國府張燈結彩,方意晚披上了火紅的嫁衣,靜阮為她撫平衣服上的每一處褶皺。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白皙細膩的肌膚、水汪汪的大眼睛、高挺秀氣的鼻樑、小巧迷人的下巴、紅潤性感的的嘴唇,還有精緻可愛的耳垂,下面戴著她最喜歡的一對紅色瑪瑙的耳墜。
她一走動,耳墜就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搖晃。等她站起來,走到眾人的面前的時候,那雍容華貴的氣度,讓府里的下人們都驚掉了下巴,這還是那個平日裡不聲不響、貌不驚人的大小姐嗎!到了成婚的這一日,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
到了寧王府,由於方意晚蓋著蓋頭,走路不便,走上廳堂的時候不小心腳下一軟,頭上戴的髮飾又很沉重,方意晚重心不穩,身體向一旁摔去。
眾人發出了一聲驚呼,方意晚的心裡卻不是很緊張,因為江凌遠就走在她的身邊。有他在,她怎麼可能會摔倒呢?
果然,她的身體還沒完全要摔倒的時候,江凌遠就已經敏銳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著痕跡地將她的身體扶正,避免了她出糗。
冗長複雜的儀式令方意晚感到昏昏欲睡,丫鬟婆子牽著她在各項流程之中走來走去,她頭上披著厚重的蓋頭,還有一大堆金銀珠玉掛在頭上,方意晚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稍微低頭,沉重的首飾就能瞬間壓斷她的脖子。
好在江凌遠很早就注意到了,他已經讓人將流程減到最少了,可是再簡短的流程,勞累都是在所難免。方意晚也知道江凌遠的難處,安靜地躲在紅色絲綢的後面,不發一言。
偏偏江凌遠就是看不得她這樣,他寧肯她跑過來和他大哭大鬧,也不想她像現在這樣,安靜得像一株珍稀植物,被人搬來搬去去應付場面。
江凌遠瞅准一個空隙,走到方意晚的身邊,將丫鬟和婆子都屏退,輕輕掀開蓋頭的一角:「晚晚,累不累?我叫人帶你下去休息。」
「不累不累,你別那麼早掀開啊,我還想有點神秘感。」方意晚緊緊揪住蓋頭的一角,不讓他再往上掀開。
「你不用勉強自己,外面的事情我自己能應付。」江凌遠順從地放開手,讓蓋頭的流蘇輕輕垂下,「若是累著了,我會很心疼的。」
他的聲音柔軟而有磁性,輕輕地在方意晚的耳邊摩挲,令人心神蕩漾。此時,方意晚是又累又餓,最後還是沒忍住,悄悄從蓋頭底下探出一個小腦袋:「真的沒有人在嗎?我想吃點東西。」
江凌遠看見她的臉,剎那間就愣在那裡,呆呆地站了很久。
「怎麼了?有沒有吃的呀?」方意晚伸出塗著蔻丹的手指,撒嬌似的搖晃著他的手臂。
江凌遠如夢初醒,將桌子上的一盤剛從廚房裡端過來的桂花糕遞到她的手裡,「嘗嘗吧,應該是你喜歡的口味。」
方意晚欣喜地接過,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唔,好吃。你家的廚子真的太絕了,還好是一家人,要不然這麼好的廚子就浪費了。」
「……」江凌遠無語了半晌,難道不應該先說對他的喜歡嗎?怎麼就讓廚子搶占先機了?情敵無處不在,哪裡都得防著啊!
「你也吃呀!」方意晚把盤子裡的桂花糕吃得就剩一塊,終於想起來面前的夫君了,於是抬起頭腮幫子鼓鼓地看住他,獻寶一樣地將盤子端到他的面前。
江凌遠看看盤子裡僅剩的最後一塊桂花糕,再看看沾在方意晚的唇邊的碎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伸手抹去了她嘴角的食物碎屑:「多大的人了,吃東西就像只花貓,弄得髒兮兮的。」
方意晚見他沒動,於是把最後一塊塞進自己的嘴裡,「不吃就歸我啦!」她嚼著桂花糕嚼到一半,忽然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盯著江凌遠。
江凌遠見她呆呆傻傻的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怎麼了?想再來一盤?」
「我的口脂!」方意晚哀嚎起來,出門前靜阮給她仔仔細細描了好幾遍,現在她吃了這麼多東西,唇上的口脂早就被擦沒了。她的完美形象也就從此拜拜了。
江凌遠見她一驚一乍的樣子,索性坐在她的面前,與她四目相對,「我來幫你,找張口脂抿一下就行。」
「你不懂,真正好看的口脂需要拿筆點在唇上,沿著嘴唇細細地描繪,要花費好久才能畫出完美的妝容。你這樣,根本行不通。」方意晚覺得十分沮喪,心裡埋怨自己怎麼粗心大意到了這種地步,連嘴上的口脂都被弄沒了。
「東西呢?帶來了嗎?」江凌遠見到她的樣子,終究是不忍心。
「什麼東西?」方意晚的鼻頭有點紅,抬起頭來灰心喪氣地看著他。
「口脂啊,還能是什麼?還有你畫畫的那支筆?」江凌遠努力回憶出幾個要素,關於他不了解的領域,他到底沒有往日的從容。
「你做什麼?難道你要幫我畫?」方意晚愣住了,完全沒敢往這個方面想。堂堂的寧王府世子願意幫助她畫上口脂,還是主動要求的?
「你不願意?」江凌遠沒料到她的反應會如此錯愕,以為她是不願意,於是眉心就有些不悅的意思。
「那倒不是?你會畫嗎?」方意晚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畢竟這個問題涉及到她之後的容顏問題,她自然不願意輕率地就同意。
「……」江凌遠滿頭黑線,合著不是不願意,而是對他的能力有懷疑。雖然他是沒給女子畫過,但是想想也覺得不難吧。
「哦!那你快一點,一會兒你還要參加其他儀式。」方意晚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給未來的夫君一次機會,於是從梳妝匣子裡取出了口脂的顏料和畫筆。江凌遠伸手去接,方意晚臨到關頭又收回了手:「你真的有經驗?」
「趕緊的!」江凌遠不耐煩她磨磨唧唧的態度,直接伸手拿了過來:「別擔心,有我在沒問題。」
方意晚閉上眼睛,等待著畫筆落在唇上輕盈的觸感,江凌遠剛剛將筆放到她的唇上,便看見她緊緊地閉著眼睛,連眼角的皺紋都擠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