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相遇
2024-09-02 04:24:29
作者: 顧十三
她恨不得受傷的人是自己。
「好。」宇文雋微笑應答。
他給謝蓁一種錯覺,好像天下乾坤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所以他才能那麼的面不改色。
就好像是當初的南宮胤,他也是同樣的冷靜理智。
「就算手術成功了,你也要配合我的辦法進行康復,受過傷的腿需要好好的養,才能重新站起來。」謝蓁繼續道,「你的腿和其他的情況不一樣。」
「康復是一場很漫長的訓練,我見過很多人自暴自棄的。」
一個人的意志力能有多強呢?就得看這個人的抗壓能力。
很顯然。
宇文雋和端王就是兩個鮮明的對比,宇文雋從小就伏低做小,隱忍不發,在仇人的監視里苟且偷生。
端王意氣風發,戰無不勝,從無敗績。
那是大周的戰神。
可是一夕之間戰敗,卻成了他人生里的污點。
他沒有宇文雋的韌性,一生都在雲端的人一旦跌落泥潭,還有機會爬起來嗎?
宇文雋能忍常人不能忍。
謝蓁一個現代人都佩服他的心性。
為了麻痹自己的仇人,可以自碎膝蓋,成為廢人。
他還能親手割下自己父親的頭顱給仇人,只求一線生機。
宇文雋……
又狠又能忍!
此人,如果真的站起來,那大漠又會是另外的一番局面。
謝蓁忽而就覺得,如同大周要一統天下。
那麼。
未來的宇文雋一定會是強有力的對手!
「好。」宇文雋沒有顯露過多的情緒,仍舊只是那一個字。
他如沐春風。
他的態度是這麼的坦然,謝蓁點到即止。
「我需要你給我一些時間準備一些東西,等兩天之後,我就可以為你做手術。」
謝蓁擰起眉頭,「但是手術之後,就算你要長途跋涉回大漠,我還要教你一些康復的辦法,至少要在這裡停留半個月,否則對你的身體不好。」
「我知道了。」宇文雋點了點頭。
大漠局勢緊張危險,他必須要爭取在最快的時間趕回去。
最關鍵的一點,是不能讓狼主知道他來大周治腿了。
他好不容易才擺脫了身後那幾個尾巴。
「這驛站不行,平日裡人多眼雜,依我看還是得回梨花村,那裡人煙稀少,適合養病手術。」謝蓁看向南宮胤。
風月樓更是不行。
「我會吩咐人去準備的。」南宮胤適時的出聲。
雙方都談妥了,由謝蓁進行手術。
時間也定下來了,宇文雋便帶著赫連霓裳回去風月樓了。
他和謝蓁的意見不同,人多眼雜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畢竟。
狼主再如何陰險狡詐,也絕對不會想到他會躲到青樓里去。
宇文雋已經坐了十幾年的輪椅了,他從來沒想過自己還有機會可以站起來,雖說現在這一切還沒有實現,機會還很渺茫。
但是他心底已經重拾了過去失去的信心。
他當初碎骨明志,是為了讓狼主以為他毫無謀反之心。
現在,他躲了這麼多年,藏了這麼多年,他已經不想再當這個廢人。
他要向他們亮劍!
殺父之仇,奪位之恨——
他時時刻刻銘記在心。
天色一點點變得暗淡,最後的一縷夕陽也消失在了天邊盡頭。
赫連霓裳端著飯菜進去看他,夕陽的餘光映亮了她的眉眼。
宇文雋坐在輪椅上背對著她的方向,他手裡正捧著一本書冊。
他最喜歡看書,種花。
赫連霓裳站在門口,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眼神溫柔而繾綣,充滿了深沉的愛意。
仿佛,她愛了他好多年,走過了漫長的歲月。
赫連霓裳仍舊愛宇文雋。
看著宇文雋融入在夕陽里的背影,他的頭髮側臉,身影,好似都浸染了一抹溫柔而夢幻的光。
赫連霓裳的端著托盤的手在不斷地收緊。
她看著他的背影,思緒宛若飄到了很遙遠的過去。
其實她身為東海國的公主,她經常在邊關鎮守。
她甚少有回到東海國的時候。
遇見宇文雋的時候,她那個時候才十一歲。
那一年,她的皇兄被冊封為太子,四國皆去賀喜。
她就是那個時候遇見宇文雋的。
那時候大漠才經歷了一場變故,他的父親被他割下頭顱死去,他又斷了雙腿。
其實本來賀喜這樣的事情可以用不著他去的,但是狼主就是要挑選他去,狼主之所以這麼做,不過是要全天下看著,宇文雋已經成為了喪家犬了!
如今的大漠,奉他為主。
和他同行的,還有現任狼主的長子,如今大漠的二皇子宇文昊。
赫連霓裳永遠都無法忘記,初見宇文雋的時候。
他是從馬車裡被下人抬下來的,他年紀不大,穿著和大漠人不符合的裝扮,一身白色的長衫,安安靜靜的坐在輪椅上。
分明該是意氣風發少年郎,卻滿眼都是空洞和悲涼,好似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那個時候活著,但更像是一具傀儡。
大典之後,宇文昊把宇文雋從輪椅上掀下來,惡狠狠地踩踏著宇文雋的雙腿,還把宇文雋的輪椅丟到了池塘里去。
他們的相遇並不美好,是在宇文雋最落魄的低谷時期。
赫連霓裳就在一側看著,看著那冷漠而病弱的少年,被宇文昊踩得滿腿都是鮮血,他哪怕是被宇文昊壓在地下打的那一個人。
可他的目光是那麼的桀驁不屑!
他不吭一聲,連一聲求饒都欠奉。
赫連霓裳在宇文雋的身上看到了一句話,誰說落難的鳳凰不如雞?鳳凰始終是鳳凰。
宇文雋的錚錚傲骨,是她最為欽佩的東西。
赫連霓裳那個時候就在想,有什麼東西可以擊垮這個孤僻的病弱少年?
打?罵?羞辱?折磨?
好像,他對這一切都不在乎。
赫連霓裳也不知道自己那時候是怎麼了, 居然會跳下池塘去幫他把輪椅撈起來。
她還背著受傷的他一路走回到他的寢殿。
他腿上淌下來的血,那是她背著他帶他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