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謝靳言一直都在
2024-09-01 10:51:21
作者: 蔓木笙
紀瑜安飛速抬眸看了一眼,病床前陪紀外婆聊天的謝靳言。他沒有察覺到她這邊的動態,低頭為紀外婆拉高了被子。
她微微顫抖著右手,點進了郵箱界面左側的第二個郵箱,收件箱裡分明全都是她在國外時寫的回信。
紀瑜安點開第二個郵箱地址的聯繫人里,只有她在國外用的郵箱地址。
她瞬間把郵箱界面關上,騰地一下就把電腦屏幕蓋上。
她在國外通信的筆友yan竟然是謝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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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yan的一開始是因為她遺失了她的學生證,就在她要去掛失學生證的時候,她收到了學校統一郵箱裡的郵件。對方說在圖書館借的書里撿到了她的學生證,怕她著急就先給她學生證上的郵箱裡發了郵件。
紀瑜安本想當面道謝,但對方好像不在學校里,而是讓她直接去圖書館工作人員那裡領取她的學生證。她看對方也是中國人,名字還是yan,就誤以為對方是女孩子。兩人還談天說地地通了一年的郵件。
中途yan有提過想要跟紀瑜安見面,紀瑜安那時候忙於藝術展覽的事情婉拒了,她有邀請yan來看展覽,但她沒有等到yan,她們倆也一直沒有見過面。直到畢業,她都不知道yan到底長什麼樣子,只是記得yan是中國人,與她年紀相仿,也喜歡讀詩看電影,也跟她一樣喜歡貓。
待她回國後,她就沒有再與國外的任何人有過聯繫,包括這個郵箱也是。
紀瑜安一直分得很清楚,一段日子裡的人總會離她遠去,不去糾結不去想念糾葛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那一年來的筆友yan,就這樣放在了她的回憶里,很久都不曾再想起。
今天紀瑜安無意間發現了這個郵箱地址,那一年與yan的很多郵件往來記憶,霎時間都在她的腦子裡湧現出來。
有一次期末作品,她因為白人同學的嫉妒,她紀念母親的作品就那樣被毀掉了。創作藝術作品的那一刻是沒辦法重來的,作品被毀了想再重來,可她的心境不同了。她把白人同學打了一頓,雖然她自己也掛了彩,那一科還不及格,但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好後悔的。
她打的不是自己的尊嚴,而是為了她這些年唯一紀念母親的作品。
紀瑜安的二十三歲真的好想好想紀語年,紀語年已經離開她第十一年了。
那段時間她也很頹廢,興致不高。在郵件里她的言語也是消沉之際,但她在一次微醺時回復yan的郵件,說了一些母親的事,忽略了不美好的,全是溫婉端莊的母親形象。
yan對她說,總有什麼是可以留住的,只要她想,以任何方式都可以。
最後她決定在自己的左手腕處紋了一個月亮,用來紀念她的母親。如今的她都會戴著手鍊遮住這個月亮紋身,因為這是她的秘密,但也算是她跟yan的秘密。那時的她有感謝yan,因為不是yan的鼓勵,她滿腔的情緒完全得不到宣洩口。
沒了作品的她,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行屍走肉的生活,就像是捏碎了她的支撐,令她瘋狂地鑽著牛角尖想念她的母親,什麼都不想去做,毫無希望。
yan默默地陪著她,給她推薦了很多讀過的作品和看過的好電影,也在分享自己的生活,即使是枯燥的建築,也會想方設法地講得有趣。
紀瑜安在國外的最後的半年裡,每天都在期待yan的郵件,度過了一段異常平靜的日子。
再後來她在忙項目累的時候,她偶爾會想起yan,在想遠在千里之外的那個女孩在做什麼?建築設計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還會不會再給她發郵件呢?
可紀瑜安也沒有再登錄那個郵箱,因為在她的認知里,過去的人和事都該以最美好的樣子停留在過去,yan是國外時認識的女孩,也會留在國外。而她的心在國內,在紀外婆和師父身邊,她會義無反顧地回到她們的身邊。
但在所有的記憶都有了自己歸檔的命名後,忽然有一天紀瑜安發現,這些命名都是錯的。她所認為的一切都不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甚至連筆友的性別都不是她認為的,都顛覆了她的全部認知。
難怪謝靳言喜歡博爾赫斯的《一個夢》,難怪謝靳言的微信頭像是月亮,難怪謝靳言對她的很多事情都很了解,包括很多在十二年前或是高中時,謝靳言根本不可能觀察到的,謝靳言都了如指掌。
謝靳言一直都在她的身邊,然而是她遲遲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那一部電影《看得見風景的房間》也是yan推薦給她的,難怪在海城的那個夜晚,她選擇看這一部電影,他的眸子裡還閃過一陣欣喜。那時候的她不理解,還在想明明是她們要分開的最後一夜,是朋友的最後一夜了。
原來他在每一個階段都曾陪伴在她的身邊,無論是十二年前,還是高中的時候,亦或是出國後那短暫的最後一年,她都曾在謝靳言那裡得到過寧靜的安慰。即使在郵件里,她都親近地稱呼謝靳言是姐妹,他竟然也無動於衷還回復她姐妹。他根本就知道她一直記得yan,所以在伺機而動,想著怎麼樣再次將她拿捏住。
她們是不是還聊過怎麼畫眼影呀...
紀瑜安在感動之餘又感到一絲社死的尷尬感,她一下子站了起來走進了廁所里。
她洗了把臉,那一股冷意在她的臉上流淌著,她也霎時間清醒了不少。
紀瑜安下意識撫了撫自己左手處的月亮紋身,腦子裡快速地閃過重逢後與謝靳言相處的場景,突然就相信了冥冥之中確實有一股力量牽引著她,讓她逐漸發現謝靳言一直站在她的身邊,從不曾離開過。
但這些謝靳言都不會主動地告訴她,他只想讓她的焦點注意在他本人身上,不是在過去他為她做過的這件事,他不想要過去的交集成為她願意主動走向他的緣由。
紀瑜安看著鏡子裡透亮白皙的那張臉,用水沾濕了自己的手指,輕輕地在鏡子上寫著yan。
「謝靳言,你真是個傻子...」
紀瑜安從廁所里出來就沒有再拿正眼瞧過謝靳言,她把電腦收進了謝靳言的電腦包里放在沙發的大衣旁邊,就來專注陪紀外婆聊天。
謝靳言不明所以,總覺得紀瑜安完成工作後就很不對勁,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令她太累了。
紀瑜安在護工拿來晚飯後,要扭開保溫盒的時候,謝靳言搶先一步要替紀瑜安扭開。謝靳言的手指觸碰到紀瑜安的,被她瞬間彈開,他的手指還懸在半空中,她已經面色如常又去跟紀外婆說話了。
這下謝靳言很確定,紀瑜安的不對勁的原因出自他,她拒絕與他手指接觸,甚至不想與他有眼神的交流。但他想不懂自己又是哪裡惹了紀瑜安,明明一起來醫院時還是好好的,一切如常的模樣。
他把這些歸咎於因為從警察局出來,紀瑜安因紀外婆的事情遷怒於他了。他也能理解,畢竟也都是因他而起,紀瑜安沒有收拾行李連夜又反悔搬出老房子,他已經知足了。
「外婆,快趁熱吃吧。」
謝靳言先是打開給紀外婆吃的,又把紀瑜安的打開推到了紀瑜安面前,但紀瑜安沒有抬頭看他,只是悶頭吃著飯。
他只能打開自己的,又時不時給紀外婆夾菜時,偷偷拿餘光去瞥紀瑜安,生怕一會兒她這個莫名其妙的氣持續下去,就不願意跟他回家了。
紀外婆很快發現了端倪,總覺得這兩個小年輕就沒讓她省心過,只能眼不見為淨,吃飽了晚飯又打發他們倆快點走,她要休息了。
「外婆,我再留下來陪陪您吧。」
紀瑜安不肯走讓謝靳言處於高度警戒,眼神飄到紀外婆身上祈求幫助。
紀外婆早早就收到了未來孫女婿的求救信號,看著紀瑜安有些彆扭的模樣,只得推一推自己的外孫女一把。
「我不要你陪,你和小謝快點回去。還有你別趁著周末就熬夜,要多休息才行,你看你的黑眼圈比我這個老太婆還重呢!快點回去休息,晚安!」
紀瑜安被紀外婆趕著只好拿起包離開了病房,謝靳言則是沖紀外婆投以感激的目光就緊跟在紀瑜安的身後,思索著該如何讓紀瑜安恢復如常地對他。
在電梯裡,謝靳言仍然想像來時那樣將紀瑜安隔絕到人群外,紀瑜安卻推開了他的觸碰,讓他背對著她。他看不見她的神情,心裡浮起了一絲不安,總覺得一出電梯她就會提出要回紀外婆家去。
果不其然,紀瑜安隨著人流繞開謝靳言走出了電梯,謝靳言只能跟著紀瑜安往前走。在人流消散後,他一個箭步衝過去拽住了紀瑜安的手。
「紀瑜安,你為什麼忽然生氣了呀?」
「忽然?」
紀瑜安回頭對謝靳言展開嫣然一笑,笑意卻絲毫不及眼底。
「姐妹,我沒有忽然生氣啊。」
謝靳言聞言微微蹙眉,似是不理解紀瑜安對他稱謂的改變。下一秒,他又因紀瑜安的話愣在原地。
「謝靳言,我說得不對嗎?姐妹?還是我應該換一個稱呼,要叫你yan你才能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