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賞花宴（六）

  素執用手肘頂了頂褚嘉暖，笑著小聲道：「你這倆哥哥真厲害，看皇叔跟仇人似的。」

  褚嘉暖撇了她一眼，並不答話。

  素執也沒期望她能回答，逕自說道：「你嫁給皇叔有什麼不好。我皇叔，長得好、身份尊貴、文武雙全，你嫁過去，絕不吃虧。」素執掰著手指，興奮不已，一副媒婆樣兒。

  褚嘉暖笑了：「我還是覺得我哥哥最厲害。」

  素執推了推旁邊的楚瑾，讓她回神兒，指著台上的兩個人問道：「你覺得她哥哥與皇叔哪個厲害？」

  楚瑾回過神，想了想，才笑道：「這個可不好說，晉王文武雙全，滿城皆知。贏家二公子又是新秀，且不久前中了舉。我從未見過他們兩個作的詩，故而不敢隨意評判。」

  素執未得到明確回答，撇了撇嘴，繼續黏在褚嘉暖身上，笑道：「你不是想和我學鞭子嗎？你若是成了我皇嬸兒，咱們來往可方便了。」

  褚嘉暖只拍了拍她的肩，笑道：「認真看。」

  素執不情不願地閉嘴，扭頭。

  一炷香燃盡，贏瑞騏停筆，君銳白卻仍是站著未動。

  

  二皇子走上台，笑道：「可否借某一觀？」

  君鶴央慢了一步，便冷著臉看著二皇子在那裡裝模作樣。這個老二，最擅長「禮賢下士」，偏偏所有人就吃他那一套。

  贏瑞騏笑著將自己的詩遞上去。

  二皇子接過，仔細看了會兒，笑贊道：贏二公子大才，好詩。」

  見眾人面現疑惑，便讀到：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

  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

  （杜甫《絕句》）

  眾人皆贊：「好！」

  二皇子讚不絕口：「此詩意境明麗悠遠，格調清新，別具風神。」二皇子能聚集許多才子為他效力，還是有些本事的。

  大皇子也走上台，繞到君銳白面前，佯作驚訝地道：「呀！皇叔竟然什麼都沒寫，是認輸了嗎？」怕了吧！哈哈！

  君銳白冷著臉，目光冰冷地看著他。

  大皇子毫不害怕，仰頭與他平視。

  底下的人炸開了，紛紛開口。

  「晉王怎麼會認輸？這是不屑與他比。」

  「對，晉王絕世無雙，做詩算得了什麼？」

  「你莫要以為作了一篇酸詩，就能及得上晉王殿下。」

  贏瑞騏聽著這話，笑得越來越溫柔，卻暗中不善地看了君銳白一眼。心中卻已下了定論，不尊對手，狂妄自大，小肚雞腸，斤斤計較，毫無君子之風。

  褚嘉暖面色也不好看，晉王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二哥嗎？

  君銳白見狀委屈，他一句話未說，還主動認輸了，怎麼會變成這樣。

  大皇子輕咳一聲，掩飾了自己臉上的幸災樂禍。他假惺惺地同情地看了君銳白一眼，然後道：「既如此，這場贏二公子勝。」

  滿座譁然，不贊同之聲不絕於耳。

  贏瑞騏走回座位上，低聲地對贏芮修道：「晉王心思頗深，暖兒生性單純，怕是會吃虧。」

  贏芮修也面色不好地點頭，表示贊同。

  他們決定，要再和褚嘉暖好好談談，最好勸得暖兒回心轉意。

  大皇子嚴肅地宣布：「此事已過，不許再談。繼續。」

  宴會仍在繼續，褚嘉暖冷眼看著這些人，笑了。君鶴央，我再送你一份大禮可好？

  褚嘉暖招來雨兒，低聲吩咐了幾句。想了想，又補充道：「悄悄兒地去辦，別留下什麼。」

  雨兒嚴肅地道：「奴婢曉得。」

  君銳白見狀，也向阿一使了個眼色，讓他跟去看看。必要時，可以幫上一把。

  素執好奇地問道：「她幹嘛去？」

  褚嘉暖笑道：「她今兒個肚子不舒服。」

  素執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她本來就不怎麼關心那婢女去哪兒了。反倒是楚瑾，扭頭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雨兒回來了。褚嘉暖眼睛仍是盯著台上，並未著急地問結果。

  阿一也暗中朝君銳白點了點頭，表示已助她掃尾。

  京兆尹的二公子李泉上台道：「我要作詩。」

  台下笑意不絕，有人嚷道：

  「李二公子，你還是下去吧！」

  「作詩，哈哈，李二公子在說笑？」

  「就您這樣子，還真不適合做這件事兒。」

  李泉身形粗壯，面黑如碳，活脫脫一副武人樣子，又偏愛附庸風雅，為世人所嘲。

  李泉漲紅了臉，怒道：「我怎就不能做詩了？你們可要聽好了。」

  李泉張口念道：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

  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

  （李賀《馬》）

  君鶴央眼睛微亮，微微傾身。二皇子也眯眼，京兆尹是太子的人，這人自己怕是爭取不上了。

  京兆尹李棟更是驚訝萬分，自己的二兒子什麼時候竟有如此大才。

  大皇子仍有疑惑，問道：「你為何作此詩？」

  李泉甚喜，這問題，給他這詩的人說了。

  李泉上前一步，自信地道：「我欲為國效力，於疆場建樹功勳，『驍騰有如此，萬里可橫行』，故作此詩，以表心跡。」

  李泉見他們目瞪口呆，得意地揚頭，繼續道：「關於軍中之律，我有些拙論，......」

  君鶴央聽完，拍手贊道：「好，李二公子直抒胸臆，氣勢不凡，有乃父之風，且對軍中之事，見解深刻。李大人，你可是有個好兒子呀！」

  君鶴央軍中缺人，有此大才，定能壓下二皇子一頭。

  李棟笑道：「殿下謬讚，犬子不敢當。」

  李棟感受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嫉妒的目光，心中得意。長子聰慧，現小兒子也顯出了才能，真是天佑李家呀！

  褚嘉暖笑著看著這一幕，君鶴央，得意吧，好好地得意吧。這李泉生性殘暴，貪婪，只不過你太急需軍中之人，忽視了。以後你就會知道，自己有多蠢。

  素執撇了撇嘴道：「雖然他長得有礙觀瞻，但說得還是言之有物的。」

  褚嘉暖笑道：「你何時學會了以貌取人？」

  素執笑道：「以貌取人怎麼了？我看著長得好看的人，心情也會好起來。比如，我皇叔。」最後一句，素執說得甚是小聲。

  褚嘉暖有些無奈，她還真是三句不離君銳白，都快瘋魔了。

  這時，宴會已到末尾，眾人便紛紛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