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芥蒂

  十一過後，已經算是臨近年底，道勤開始配合券商對準備明年發行IPO的公司進行年底的摸底調研，我雖然剛到審計組不久，因為人手不足，還是被韋傑彬派了跟隨註冊會計師到西北高原上的青城出差，那天在機場，居然遇到了李浩天與我們同行，原來他是券商的特邀顧問，我們是聯合調研。

  下飛機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當地公司派人來接機，李浩天一路上都很殷勤地跑前跑後，為我搬運行李種種，我本想拒絕，只是高原反應有點嚴重，下了飛機就開始頭痛，身上也沒有什麼力氣，無力與他爭拗，也就只能隨了他。

  當地公司款待不錯，晚餐是設在當地最好的五星級大酒店裡，但我沒有什麼胃口，只覺得頭暈乎乎的，不時還有陣陣噁心的感覺。

  這些李浩天都看在眼裡，入夜，我們各自回房間休息，他就抱著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小米粥敲開我的房門，暖胃的小米粥吃下去後，我覺得胃裡好受些，衷心地向其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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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拉起我的手，猶豫地問：「子欣，為什麼你就一直不肯給我一個機會呢，我想不明白，我究竟哪裡遜色於華宇龍了？」

  我頓時覺得無比的尷尬，放下手中的匙羹，抽回自己的手，輕輕地搖頭：「你很優秀，但我真的不是適合你的那個女孩，多考慮媛媛吧，她對你是真心的。」

  浩天皺眉：「但你知道，我只鍾情於你。」

  我啞然，過了好一會才說：「你知道，我已經結婚了，你沒有必要在我身上再浪費時間。」

  他卻更加堅定地搖頭：「但你也離婚了，我還有爭取的機會，他能做到的，我以後也一定可以為你做，我也不會介意你的過去。」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適時響起，我拿出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華宇龍三個字赫然在目，我揚了揚手機，浩天帶著寂寞離去。

  宇龍低沉的聲音從話筒里傳出，磁性帶著濃濃地疲憊：「媛媛說，你出差去了青城？你還好嗎？」

  我按壓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懶懶地說：「還好，你有事？」

  自從媛媛生日那天晚上以後，宇龍還是每天都會回到我們的公寓休息，天氣開始轉冷，這幾天他好像都在感冒，幾次加班回來，在樓梯上碰到他時，他都是右手成拳，放在嘴邊，邊喘邊咳地走在樓梯上，我看到，或是快步跑過，或是默默地跟在身後，卻從來不曾有過片言的關心，既然要斷，我就情願斷得徹底些。

  「我只是謝謝你，華盛資金的問題已經查到了，等你回來，我請你吃飯，以表謝意。」他平靜地聲音從話筒里傳來，依舊是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的淡定。

  我按捺不住，追問一句：「是什麼原因引起的？」

  他答：「你猜對了，就是有人利用收取客戶承兌，再大量套取公司現金，就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造成公司資金鍊斷裂。」

  我沒有再追問是誰做的，能這樣在公司里簽字動用大量現金的人，不會超過三個，七到八月間，正是宇龍忙於出差結婚隨後就病重的日子，想必婁子就是那時捅下的。這事說到底，還是與我有脫不了干係。

  「情況嚴重嗎？打算什麼處理？」我略有擔心地問。

  「情況不容樂觀，恆林的款子，現在也只能延後，希望你能理解，我已經在跟銀行申請貸款資金周轉，華盛一直經營狀況良好，問題應該不大。」他的聲音里，帶著深深地歉意，原來他今天是專門來跟我解釋恆林的事情。

  我也知道，巧婦難煮無米之坎，現在再苦苦相逼也是無濟於事，只能說：「你還是跟我爸解釋吧，他真的不容易。」

  「好，我會的。」

  「我累了，晚安！」

  「嗯，一個人在外，照顧好自己，注意休息。」

  我掛斷了電話，有一種叫想念的情緒在我的心間揮之不去。

  調研工作不算太難，就是走訪企業一線，還有就是約見總公司和各公司的負責人來了解情況，我基本上就是記錄員的性質，晚上回到酒店，還要在燈下對著電腦整理調研的材料，高原反應比剛來時略好一些，人依舊渾身不得勁。

  李浩天每天晚上都會過來幫忙，有幾次讓當地公司接待人員看到，偶爾還會拿我們開開玩笑，以調節氣氛，浩天很是受用，而我也不好太拂大家的面子，只能在一旁，默不作聲。

  好不容易熬了一個星期，所有的任務終於完成，可以啟程返家，我總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離開那天，氣溫驟降，我在機場的路上就冷得發抖。

  上飛機後，我只覺得身上的寒意更重，坐在那裡，雙手抱肩，身體不由自主地在顫動，李浩天就坐在我旁邊，看到我不舒服，馬上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我的身上，又叫來了乘務員，給我拿了兩片感冒藥，吃下後，我就一直昏昏沉沉地睡著了。下了飛機，我身上依舊無力，浩天就乾脆扶著我，隨著人流往外走。

  媛媛是道勤派來接註冊會計師和我的，我們帶回來的大量資料需要她馬上送回事務所里存檔保存。

  當我抬頭看到她時，她的臉上出現了驚愕之色，那時，我的身上，依舊披著浩天的西服，人也正靠在他的臂彎里。

  我的心中猛得一驚，馬上站直了身體，隨後也把身上的衣服也還給浩天，然後湊到媛媛身邊，解釋說：「媛媛，我也是到了機場才知道李師兄是這次調研活動券商那邊的特邀顧問。」

  媛媛的臉色明顯是蒼白，卻伸出手來，摸了摸我的額頭，關切地說：「你在發燒，拿了行李，我先送你回公寓吧。」說完，還體貼地把自己的小外套脫下，重新給我披上。

  媛媛如此體貼的照顧，讓我的心裡有著一種莫名的內疚感，這趟差，如果可以由媛媛跟著浩天一起去就好了，但工作的安排，是我完全沒有能力控制的。

  在公寓裡休息了兩天，我的精神漸漸恢復，媛媛告訴我說，我出差期間，華宇龍親自中止了與道勤的合作。那天，韋傑彬的辦公室里，傳出很激烈的爭吵聲，說是指責道勤每月還有季度的審計報告上，都沒有揭露現金流量表出現負數的問題，但韋總堅持，那屬於企業正常經營，沒有披露的價值。

  重新回到道勤上班，我繼續每天奮戰於報表中，直得那天下午，魏氏的少東家魏東樺到道勤來，邀我一起去喝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