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危機

  我看著父親的眼睛，他的眼中寫滿了焦慮，並不像是敷衍，略加思索後，還是緩緩地問道：「現在恆林不是跟華盛恢復合作了嗎？公司現在應該是訂單不斷，忙得熱火朝天才對啊。」

  父親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臉無奈：「忙，公司現在確實是忙翻天了，工人都是三班倒，機器是24小時不間斷地運轉，只是有什麼用呢，華盛那邊的貨款，就是拖著遲遲不給結，銀行那邊的貸款，每月都要還，工人的工資，也是日子一到就要發，所以現在恆林帳上的資金，也是捉襟見肘啊，還有供應商的款，也是天天在催，我也只能拖著。」

  「華盛不給恆林結帳？你們不是有合同約定結帳期的嗎？」說實話，關於恆林與華盛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想多管的，只是現在我不得不問。

  這時父親的怨氣更重了：「華盛的架子，大得要命，那邊的財務，我都催了幾回了，就說讓我等等，還說貨款延遲的滯納金，他們以後都會照付，我懷疑，是不是宇龍在報復，故意在發難恆林，在這樣拖下去，恆林遲早會被資金拖跨的。」

  我並不覺得宇龍會是這樣公私不分的人，不過父親的話，也不像是在說謊，低聲問：「那你去找華宇龍要錢，他怎麼說？」

  父親搖頭：「你離婚後，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宇龍，我給他打電話，他都是一概不接的，我去華盛，也從來沒有見到他，他好像經常要出差，倒是他的叔叔華總裁跟我解釋過，說是華盛最近資金周轉也困難，希望大家都能多理解支持。」

  

  父親提到華盛資金周轉困難，讓我的心猛然一動。華盛跟道勤也是有合作的，我記得上周幫審計組的同事複印文件時，看到過華盛的現金流量表，好像是連續幾個月都是負數了，這個確實不是一個正常良好發展企業的該有的表現。

  父親那裡，確實是無力再幫我，後來母親給了我一張卡，告訴我卡里有五十萬，我猜那是她自己畢生的積蓄，雖然父親一直都有承擔我的撫養費，但想必也不會太多，畢竟子軒的母親也不是省油的燈。

  然後，母親又給我了兩對金鐲子，她說這個應該還能賣個十來萬的，先用這些去還債。我的心中一片淒涼，我沒有想到，表面上看起來還是風光無限的林家，已經到了需要女主人去變賣自己的手飾來換錢的地步，我只拿了銀行卡，鐲子給母親留下，那是父親當初給她的信物，我真的不忍心拿走。

  坐在回公司的車上，我盤算著跟陶銘還有李浩天都借一點錢，剩下這13萬，應該也能對付過去的。

  讓我奇怪的是，我回到公司以後，不僅沒有見到那凶神惡煞的李正康，就是同事也沒有再提起康強追款的事，我問了方媛媛才知道，原來華盛的助理高澤早上就送來一張華宇龍的私人支票，金額是90萬。

  我暗暗嘲笑自己單純，以為不說，就可以隱瞞，其實華宇龍可以有千百種辦法來查到真相，我不過是小丑一般，多此一舉而已。

  因為康強事件最終達到完滿解決，我也不再當打雜小妹，帳務組那邊已經不再缺人，韋傑彬就臨時把我調到了他負責領導的審計組，那裡算是公司里的一個肥缺，雖然工作忙，還經常要出差，不過工資比帳務組要高，而且對我這樣的新人來說，有更多的學習機會。

  第一天的工作就是審核包括華盛在內的十多個上市公司的季度財務報表，幾大箱的憑證報表放到我工位旁邊，我耐著性子認真地翻開每一頁的憑證去核對複查，一天下來，只覺自己的脖子酸得不想再低頭。

  下班後，我沒有直接回公寓，來到了醫院，宇龍這次住院，並沒有驚動華老太爺，所以也不像上次那樣保鏢林立守在病房外面。

  站在病房外，我看到高澤正在裡面，他們的身邊，放著差不多一尺高的文件。宇龍還不能下床，只是半坐在床上，床上搭起一個小桌子，他飛快地瀏覽著文件，然後在最後一頁簽字，不時扭頭再交待高澤幾句。高澤身邊的電腦屏幕，也在不停地閃爍著，看樣子，同時還有視頻通話。

  他的臉色很不好，蒼白中泛著青，大概是為了方便，鼻子上的吸氧管已經被拿掉，嘴唇又出現了很明顯地紫紺，眉宇間帶著濃濃的倦意，不時側過面去低聲地咳嗽，但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堅毅冷硬。

  明明抱恙在身，他卻不能好好休息，依舊在處理著這繁重的公務，我的心中又是一陣的刺痛，是我一直在給他添麻煩。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那小山似的文件終於處理完畢，高澤關了電腦，他頹然地靠在床上，下一秒，就轉過臉去，背對著我跟高澤，劇烈地咳嗽從嘴邊嗆出，他的雙肩在微微的顫抖，邊喘邊咳，一聲比一聲暗啞，簡直如撕心裂一般。

  我忍不住衝進了病房，高澤看起來很是淡定，一手按下醫生呼叫鈴，一手給他把氧氣管重新帶上，隨後又從抽屜里拿出噴霧劑，對著他喉嚨深處猛按了幾下。整個過程流暢無比，身為助理的他，大概早已經早已經適應BOSS這樣的情況。

  值班醫生進來時，看了一眼身邊的監測儀，要求病人馬上休息，高強度的工作，宇龍的身體現在無法承受。而且對於他腰上有傷，還坐了這麼長時間，表示了很大的不滿。

  華宇龍重新躺下，高澤帶著醫生出去了，只把我留在病房裡，宇龍看著我，淡淡地說：「你來了，上班累，不要再這樣來回跑了。」

  「謝謝你幫我還債。」我柔聲說。

  他搖頭：「子欣，下次有困難，你直接跟我說，沒有必要這樣，我說過，既然你成了我的妻子，我就一定會護你周全的。」

  我抬眼看著他，語氣卻變得冰冷起來：「你認為我是你的妻子，所以幫我還債，但恆林的貨款呢？為什麼拖著不給，我父親跟你有仇嗎？你非要整跨恆林！」

  宇龍聽了，身體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