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看不見的棋盤

  晚宴上，人聲鼎沸。

  隨著午宴上北寧使臣使勁渾身解數的極力挑刺，卻被月清音一個個的懟的啞口無言之後，夜北冥莫名覺得巴圖看月清音的眼神忽然變了。

  這樣的變化，令他有些心煩。

  相較午宴，晚宴顯得格外安寧幾分。

  夜北冥看著身側安安靜靜用膳的月清音，卻有幾分心緒不寧的感覺。

  她……甚至今晨還與他共赴巫山，賴在他懷裡欲語還休許下今生諾言。

  區區一個下午，怎麼又收下了夜景煥的字條，而半分不動聲色。

  「夫君，你怎麼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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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清音感受到夜北冥的視線，抬起頭來看向他，卻發現夜北冥臉上掛著幾分難得的凝肅之色。

  她微微一笑，夾起一筷佳肴放入夜北冥碗中，乖巧懂事的模樣讓人心暖，卻也讓他心寒。

  「清兒……你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夜北冥雖然不曾親眼看到那張字條，可是阿影說的話不會有假。

  就算他不喜歡月清音，卻也不會刻意安排謊言來編排她。

  「嗯，什麼？」

  月清音不知道夜北冥心底暗潮洶湧，卻只是挑挑眉輕笑道：

  「夫君想我說什麼，想你今夜早點回家，想咱們今夜早些就寢？」

  她這話明明不帶別的意思，夜北冥卻難得的被噎了噎，滿臉不可置信的看向她，耳根微紅。

  「夫君耳朵紅了，腦子裡想什麼呢？」

  經歷了昨夜，月清音對他的親昵越發不加掩飾。

  夜北冥不說話，她竟然大著膽子伸出手來，手臂搭在夜北冥肩頭，指尖輕輕揉了揉夜北冥的耳垂。

  見他呼吸一窒，恨不得抓下她不安分的小手，月清音卻忽然笑了。

  「夫君，快吃些東西吧，今晚說不定不會太平呢。」

  她說著，竟然從懷袖中抽出一枚竹管子，竟當著夜北冥的面，遞給了兩人身後的侍女。

  「把這東西，送到那位夫人手中去，不必說是誰送的，明白嗎？」

  竹管子與碎銀一同塞入侍女掌心，見她連忙應是，迅速將兩樣東西收入袖中。

  夜北冥挑挑眉，似乎不明白月清音的用意，卻見那名侍女繞過半個大殿，竟將掌中的竹管子交給了工部尚書大人身旁的一名嬌艷女子手中。

  他眯起眼，發現工部尚書還在跟身側的大人高談闊論。

  那女子卻瞪大了眸子，滿臉緊張之色的將竹管收入袖中。

  不多時，見她悄悄展開了其中的字條，竟頃刻間紅了臉色。

  燭光菲微下，蕩漾出幾分春意。

  「你這……」

  夜北冥不明白，他能感覺到這分明是月清音要演給他看的好戲，可是他不明白，這跟工部侍郎家的側室有什麼關係。

  「夫君，你知道清兒對你的心意不變就好，今晚的局勢人家看不清，不過，想來會十分熱鬧。」

  月清音為他剝好蝦殼，將肥美的鮮蝦送到夜北冥嘴邊。

  他皺了皺眉，下意識張口咬下，卻見月清音忽然明媚一笑，竟然伸出指尖輕輕摩挲過他的唇瓣。

  「夫君的唇保養得真好。」

  說完，月清音便不再看他，專心吃自己的飯了。

  夜北冥：「……」

  這女人……以前有這麼野嗎？竟然敢公然調戲他！

  夜北冥得知月清音收了夜景煥的字條，原本升騰的怒火被她這麼一折騰，弄得上不去下不來的。

  可偏偏月清音這一個甜棗塞到嘴裡，連帶著原本就逐漸脆弱如紙的狐疑也一觸即破。

  他不由得皺起眉，想看看今夜究竟會發生什麼『不太平』的事情，又不由得在思考……

  月清音知道什麼，她在謀劃什麼？

  他仿佛能感覺到，月清音在與誰過招……

  她眼底那種神采飛揚，像極了那日在華景樓時與人對弈的精鍊氣勢。

  可對手究竟是誰？此人又想做些什麼？

  夜北冥皺著眉，下意識將目光投向夜景煥，卻正撞見夜景煥眸色有幾分渙散的看向月清音的方向，似乎並未注意到他的注視。

  與此同時，另一名侍女來到了夜景煥的身邊。

  見她將掌中裝滿清酒的銀壺放在桌上的同時，一枚竹管應聲而落，向他面前滾去，被夜景煥一臉緊張的握在掌中。

  他臉色變了變，竟然起身離席而去。

  今夜月色漸懸，眼看著快要到了戌時，月清音卻紋絲不動，似乎半點沒有著急的意思。

  夜北冥心底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撓，疑惑憋在心頭，他甚至恨不得抓著月清音的柔荑問她究竟在做什麼打算。

  他心亂如麻之際，卻沒注意到晚宴上逐漸離席的幾人——

  不知何時到來又何時離去的月叮伶，工部尚書的美妾，北寧使臣的巴圖，以及……

  北寧大公主，巴雅爾。

  月清音半點沒有著急的意思，細嚼慢咽慢條斯理，夜北冥見她這副淡定之色，甚至懷疑月清音可以就這樣一直吃到宴席結束。

  他也不是沒發現，月清音一無聊就喜歡找點東西吃，這習慣像極了以前在邊關時見過儲糧的松鼠。

  好在月清音周遭並不缺食物，日後，也不會缺。

  「清兒，你……」

  他眉峰微蹙，抬起頭來的瞬間卻敏銳注意到晚宴上突然空出來的席位。

  不等他問詢出聲，便見月清音忽然抬起頭來，掃過晚宴在座賓客一圈，竟然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夫君。」

  不等夜北冥說話，只見她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眾目睽睽之下竟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他的手臂，語聲柔柔道：

  「若是不出意外，看來咱們今日能早些回去呢，咱倆今晚早點睡成嗎，人家已經好睏了。」

  ……

  戌時，清寧殿。

  月華如水。

  「啊，你、你是！」

  若是夜北冥在此，定然能認出發出驚呼聲的女人，正是工部尚書家的美妾。

  而她瞪大了眸子，滿臉驚訝之色的看著面前之人，一襲靛藍色長袍襯托得她身姿纖細而挺拔，正是北寧使臣的巴雅爾公主。

  她剛要說話，卻見那女人竟驚呼一聲，一溜煙間拔腿就跑，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一般。

  巴雅爾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滿臉不明所以。

  「遼國女人怎麼這般膽小？若不是本公主找不到清寧殿，倒也不想與你交談。」

  她雙手環胸，沒好氣的冷哼一聲，身後卻忽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巴雅爾聞聲看去，發現一處偏殿之中，大門竟然微微打開了一條縫。

  見她眨了眨眼，似乎沒想到這種看起來如此偏僻的宮殿，竟然還能遇見活人……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見到面前這一幕卻忽然愣在了原地。

  「這……你、你不是應該……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