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變亂

  葉筠他們在小院子裡還沒容得上休息片刻呢，宮公公就帶著人匆匆走進來了。

  因著宮公公的身份特殊，自在長安城郊外送行時起，就是以皇上派來照顧葉筠的內侍官自居的，葉筠不想這一路出亂子，所以也是給足了宮公公的面子。

  宮公公進出她的院子，原是本份也是職責，她向來都是允許的。

  若說一開始葉筠與宮公公相交只是敷衍了事，至多面子情，經過和縣一戰後，葉筠對宮公公本人，完全刮目相看了，這面子情也轉為實在情了。

  宮公公是剛審訊完鮮卑那些俘虜，直接從牢房那邊轉到葉筠休息的小院子的，身上還穿著之前參與戰鬥時的那件沾著鮮血的白色錦衣，又經過牢房裡的一場刑訊，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隨著他進到室內，也跟著飄了進來。

  室內小桌一左一右坐著葉筠和顧瑩瑩，兩個女孩子一個是早早就習慣了血腥味的，一個是經過今天一天被迫習慣的了，對著這血腥味到也沒有什麼，只是見著宮公公進來，難免會忍不住的一陣緊張。

  宮公公絕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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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公公過來是有什麼重要事找我吧？」

  都快要兵臨城下了，宮公公還有心情來小院，肯定不會是安撫她們今日受驚的情緒的。

  「鮮卑人招供了，他們能在沒打擾邊防駐軍的情況下，進入到甘州和縣來，是雲州那邊有人偷偷放行的。」

  宮公公的臉色已經從憤怒轉為了平和，是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平和，連著顧瑩瑩都看出來了宮公公隨時可能釋放雷暴的。

  「雲州那邊有人放行？皇上知道嗎？」

  葉筠驚住了，雲州自蕭家守著以來，已經牢固多年，如今蕭家才敗沒到一年，雲州那邊就守不住了嗎？

  「皇上肯定是不知道的，」宮公公冷哼一聲，「這些宵小所為，簡直是有辱東凌國臣子的體面。」

  與此話題，葉筠就不好多說了。

  他們蕭家到是沒有辱過東凌國臣子的體面，結果卻是滿門皆滅，生前死後還被潑了一身的髒水。

  「那宮公公來找我，不止是與我說這些事吧？」

  葉筠覺得宮公公就算想找個人發泄和抱怨，也找不到她的身上來，何況宮公公還不是這樣的人。

  「我來找葉小姐是之前見著葉小姐對鮮卑人比較了解，與葉小姐尋問一件事情。」

  宮公公這話葉筠可擔待不起，葉筠連忙說道：「宮公公誤會了，我本人對鮮卑談不上了解，只是通過蕭七娘的兵書多少聽過一些。」

  葉筠如今的身份不比從前了，這與鮮卑人的事情，她可不敢認了太多的。

  「好，不管葉小姐是如何知道的，我只想與葉小姐確認一件事情，就是葉小姐之前說過鮮卑皇后一派與太子一派不合多年，這是真的嗎？」

  這話之前葉筠是說過的，在攻打和縣之前。

  「是的，我也是聽慕月笙閒聊時說的，」

  這種鮮卑皇室的八卦是不可能出現在任何人著的兵書上的，但可以往慕月笙這個以天涯浪子名號稱霸於長安城的人身上推一推。

  「慕公子不愧出身名門，什麼事情都知道啊！」

  宮公公這話里聽不出半分讚揚來，葉筠聽後卻笑了，瞧瞧慕月笙這給人的印象，怪不得是被長安城大半店家拒絕入內的人才。

  「如今當政的鮮卑王先後娶過兩位王后，第一位王后十年前過世，留下了鮮卑王的長子也就是鮮卑王的太子，後來的這位王后是新娶的，也給鮮卑王生了一個兒子，這個小兒子深得鮮卑王的寵愛，鮮卑王一度想廢掉太子，立自己的小兒子為王太子的，但鮮卑朝中的老臣反對，又有原來的鮮卑王后娘家慕容家的全力支持，鮮卑太子的位置這才將將保住。」

  鮮卑國這儲位之爭是哪個國家都會發生的，誰家也不例外，鮮卑王朝的大戲唱了十年了，到如今還沒有唱出個結果來。

  「他們這兩方里，死在縣城外面的那些人是太子派來向東凌國求和的，領頭的人是慕容沖，太子的親舅舅。」

  就是葉筠在其屍體身上發現魚皮匕首的那位。

  「和縣城裡這些是鮮卑皇后派出人來追殺並阻止他們向東凌國求和的。」

  宮公公審問的水平保證了他得來消息的全面性，這個消息一旦傳回到東凌國朝內，將會是十分驚人的。

  「那這麼說鮮卑皇后是與我國奸細一夥的了？」

  葉筠冰雪聰明，立刻明白了宮公公話里的意思。

  「是，所以雲州那邊，我建議是不去了，只等著一會兒和程指揮使商量商量，把這邊的消息想辦法私密回送宮中，等著皇上來了聖意，我們再動。」

  鮮卑人是從雲州入境的，可見奸細是出自雲州上層官員中的，若是一般的小官員，絕對操控不了這種事情的，那麼，知道這麼多秘密的他們就算僥倖從和縣掙脫到達雲州，也會被暗中算計的。

  「這麼說宮公公是來告訴我，我去雲州給我父親師祖母祝壽的事，也要一起被耽誤了唄！」

  葉筠反應過來，就不用他明著說透了，他點頭就行了。

  宮公公說得很有道理，葉筠暫時想不到反駁的理由，而且和縣出事，他們被耽誤行程慕月笙一定能推算出來，定會返回和縣找她的，她不去雲州也算不得著急。

  何況，這裡有了鮮卑人的狀況，她前世身為蕭家人，護國門、守百姓是天職，這種信念並不會因為她轉換了一個身體就改變，國讎與家恨，兩樣都要抓，兩樣都要管。

  宮公公點過頭後，葉筠淡笑道：「宮公公請放心，我不是那種因小失大、分不清楚輕重的人，我既然已經在禁軍隊伍中了，就會服從禁軍的指令。」

  「謝謝葉小姐體諒！」

  葉筠表態後，宮公公起身就要走，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呢，可他的身子剛離開椅子，就有一個禁軍士兵匆匆跑了進來。

  「宮大人，我們指揮使請您過去，縣城外面發現大批軍隊。」

  這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了。

  宮公公聽後，二話沒說，帶著他的人和那個禁軍士兵一起，大步離開了葉筠的房間。

  「筠妹妹，這是……這是又要打仗嗎？」

  顧瑩瑩一聽說又有大批軍隊兵臨城下了，馬上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走到葉筠的面前，拉住了葉筠的手。

  「嗯，沒關係，顧姐姐不用害怕，有程指揮使和宮公公他們在，咱們一定沒事，他們會守住和縣的。」

  葉筠反手緊緊拉住顧瑩瑩的手，目光卻透過房間未關的木門望向了外面，外面落日西垂，已是黃昏了。

  宮公公帶著自己的人到達程翎已經站著的城樓，一眼就望到了石橋邊上正在翻撿著之前原樣擺回去的鮮卑人屍體的士兵。

  程翎見宮公公站到自己旁邊，沉聲問道：「你說他們找的是不是葉小姐找到的那把魚皮匕首？」

  「不只是那把魚皮匕首，還想掩蓋更多，我們做好戰鬥的準備吧。」

  宮公公更能認清楚現實，他還說了一件程翎想問的事情，「和縣駐軍是被突然調走的，說是甘雲山內山賊鬧得動靜太大了，要和縣這邊的駐軍支援。」

  依著東凌國的慣例，縣城這種城池之地，絕不會只有縣衙沒有駐軍的，駐軍就算不多，也會有百人左右的，而他們到達縣城之後，並沒有派到一個和縣駐軍，這就是有問題的。

  和縣縣衙已經沒有活口，但鮮卑俘虜里有一個頭目知道的事情還算多些，都叫宮公公給審出來了。

  「調走駐軍的人是誰？」

  程翎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了。

  和縣說是歸著甘州管，但他也處於雲州邊上，有的時候雲州布防軍官也可以調動這裡的駐軍做連防的。

  甘州、涼州以及雲州三州處於頂角位置，當時為了邊防穩定安全，這三州的軍防是可以統一指揮的，而統一指揮的權利在雲州的玄武君候府處。

  以前是蕭家，現在姓燕了。

  「是雲州的總兵，」現在可以肯定和縣這裡的狀況，問題就出在雲州了，「那個鮮卑人還交待了調防出去的不只是和縣的守軍，還有另外幾個縣城的，基本都是他們延途經過的縣，他們就化妝成咱們東凌國的軍隊毫無阻擋地長曲直入了。」

  這種行徑實在是太可怕了，要是用這種方法長曲直入進到長安城，那也夠得上神不知鬼不覺的了，可以殺人一個措手不及，毫無防範了。

  「看來雲州要出大事了，」程翎冷哼一聲，「燕雲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前有蕭家做先例，他竟然還敢做這種事情，這是真不怕死啊。」

  程翎提到蕭家，宮公公的臉色微變，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看著城下大約百十人的軍隊說道：「城下的軍隊可以確定是化妝成咱們軍隊的鮮卑人嗎？」別一會兒真打起來，倒是成了誤殺。

  「可以肯定，」

  程翎已經在城頭上仔細觀察有一會兒了，鮮卑人就是化妝成了他們東凌國的軍隊，也只能在形似上有個三四分，更別說神似了。

  「還有，若是我們的軍隊，在回城發現屍體後，應該是迅速叫開城門，畢竟這個時間段城門緊閉是非常不正常的，而他們似乎並不關心城門這邊的異狀，這說明他們是知道城門為什麼緊閉的，他們更在乎鮮卑人的屍體，第一時間去看，是知道這些死的人不是百姓，是他們自己的動手。」

  程翎分析的很對，宮公公認同這個結論了，那就是準備一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