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說服

  自從出了裴家的事後，葉凝之與其父葉獻的關係就不大好了，兩父子在一處說話的時候，更是少之又少，這十幾年間，父子兩人的交流幾乎為零。

  可是，這次葉筠的事情不同以往，這關係到葉家整個家族的命運，葉凝之無法再任性下去，他必須與葉獻商量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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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凝之這人看起來剛愎自大，一意孤行，其實卻是正統儒家思想下的傳統男子。

  要不然他也不會得大儒的青眼，拜在門下；要不然他也不會遵從家族安排迎娶甄氏，還生兒育女，附合東凌國整個國家的主流，沒做出什麼攜有罪之身的表妹私奔等事來。

  所以，慕月笙說完該說的事，告辭離開葉府後，葉凝之想都沒想，立刻奔去葉府主院葉獻的藥房，去找葉獻商議慕月笙所提之事。

  慕月笙來葉府時雖早，葉筠卻起得更早，慕月笙離開葉府，葉凝之去往葉獻藥房的事，含香也把消息第一時間反饋到她這裡了。

  那時，她都已經用過早飯，正喝著小廚房秘制的冬日花草養生茶，聽完含香的匯報後，她未發一言，打發含香繼續打探，她則單手捧著纏花杯的素色茶盞偎進湘妃榻里，默默地思考。

  父子果然還是父子，關鍵的時候，葉凝之不耍老爺脾氣了，知道靠爹、找爹拿主意了。

  好，這很好！

  她還怕葉凝之不去找葉獻呢，依著葉獻規避、隱忍、不好出頭的脾性，慕月笙說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成了。

  那自己也就不用著急去找葉凝之談了，靜等著葉凝之來找自己談就是了，等著與葉凝之談完，自己還要親自去一趟甄府才行。

  等著自己離了長安城，甄氏一個人在葉府，自己不放心，是要送甄氏回娘家住一段，還是由著甄氏在葉府，自己還要細作一番考量才行。

  葉筠是知恩必報的人，憑白拿了小葉筠一條命，難不成還保不住人家母親一個周全嘛，這要是都做不到，那她成什麼人了！

  葉筠一盞茶吃完，還未及把手中的茶盞放去湘妃榻旁的小茶桌上，沉香整個人就喜得一張歡慶臉地飄了進來。

  「穩住，穩住，」葉筠情不自禁地彎了彎嘴角，眼神里頗帶幾分寵愛地提醒著沉香，「本小姐都說過你多少次了，不管好事還是壞事，遇事不要慌，什麼都寫到臉上，還有什麼意思，說吧，是什麼好事，讓我們沉香高興成這副樣子！」

  「知沉香者小姐也！」

  沉香才不在乎自家小姐偶爾的調侃幾句呢，還興致極高地蹦出一句『知乎者也』來。

  湊近葉筠斜倚著的湘妃榻時，沉香才詳細說來，「剛剛，就是剛剛，咱們正閉門思過的五小姐不知受了什麼刺激跑出了自己的院子，跑去三房，和三房的殷姨娘打了起來，那打得叫一個爽啊！」

  葉芸跑去殷姨娘的地盤找不自在，她哪裡是殷姨娘的對手，殷姨娘表面里讓著她，好似吃了大虧，實則暗地裡伸出去黑手，傷得都是葉芸見不得人的地方。

  又有殷姨娘小院裡的人拉偏架，還有三小姐葉晗聽說葉芸去找自己姨娘的麻煩，哪怕葉晗性子憨厚，聯繫起以前被葉芸陷害的種種，也是忍不下去的，帶著自己的丫鬟跑去殷姨娘那裡說是勸架，暗裡也是怕自己姨娘吃虧。

  等著有人把事情稟報給三房當家夫人賀氏時，已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了。

  那時賀氏正在葉老夫人甘氏的房裡，陪著甘氏說話，順便間接插入匯報整年葉府的帳務，進多少出多少，還有多少應酬要用銀子。

  年關將至，攏帳是每個府里必不可少的活計，還要囤些銀兩，等著年節的時候，與各府來往交際時用。

  就這個時候，賀氏放在自己房中院裡看家的陳嬤嬤，匆匆跑來，與賀氏說了殷姨娘那小院裡已經鬧做一團的事。

  賀氏還沒做反應，老太太甘氏已是不能再忍，一巴掌拍在炕桌上，怒道：「成何體統！」

  當他們葉府是什麼了，後院一點規矩沒有，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嗎？小姐和姨娘對掐，這要是傳出去，讓外面的人笑掉大牙。

  上次因為大房長女葉英的事，葉獻已經表示出對她的不滿了，言談間暗指她掌家不穩，後院頻頻冒火，她在葉獻面前丟了一張老臉。

  這回可好，前事未過，後事又出，葉芸是被什麼東西附了邪嗎？做事怎麼越發的不著邊際，與以前那個假做楚楚可憐的葉芸仿佛成了兩個人，越來越不懂規矩，管教不住的樣子了。

  沉香在後宅打聽出來的事情，還是沒有含香打聽得到的細節多，複述出來的東西，也沒有含香那般如情景再現眼前，顯得更鮮活。

  這人還真是有所長、必有所短。

  不過，葉筠與沉香相處多時，沉香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什麼意思，哪怕沉香自己說不出來，葉筠卻能看出個大概，三房殷姨娘那裡一大早有多麼熱鬧，大約都無法簡單地用『熱鬧』來形容了。

  「五姐姐怕是想明白符咒里的套了，這才找上殷姨娘的，也是她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她當初是怎麼陷害三姐姐的，害得三姐姐被杖責，好些天沒下來地，還以為殷姨娘不相信那些流言，肯誠心幫她？呵呵，真是好笑！」

  殷姨娘的手法，說來也沒有多麼高明，是葉芸自己忽然失了陳姨娘的庇佑，一時懵了頭，才信了殷姨娘的。

  「可不是，哼，五小姐這回怕是沒好果子吃了，老太太親自發話，叫她從咱們院子搬走，搬去老太太的院子裡住，陪著老太太吃齋念佛，跪經撿佛米，好好修養性子。」

  叫一個十幾歲待嫁的小姑娘做這種事，甘氏的懲罰是極重的了，幾乎可以斷定是會耽誤了葉芸的婚嫁，就算以後可以嫁出去，也嫁不到個什麼好人家了。

  「有些意思，」葉筠想到這件事她是可以利用的，投桃報李地還給陳姨娘，就是舉手抬足之間的事，做起來不要太輕鬆。

  葉筠衝著沉香招手，沉香又走近了葉筠些，葉筠才吩咐，「不用你親自動嘴，你找老太太院裡的三等丫鬟紅杏，好似隨便說說就行，把五姐姐在府里過得不如意，接二連三遭遇各種欺負的事，從她嘴裡過到莊子上去，陳姨娘隔得遠，耳朵是長不了這麼長的，但她肯定想知道五姐姐的事情，關心自己的骨肉是人之長情嘛，多與她說說，才能解她一個人在莊子裡的孤寂啊。」

  葉筠吩咐完，沉香鎖眉，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葉筠的意思，立刻眉開眼笑起來，衝著葉筠福了一個禮，「好的，小姐你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說完喜沖沖地出去了。

  她就知道她家小姐絕不會有仇不報的，當初吃了陳姨娘母女多少苦頭，如今就能還回去多少，還能讓陳姨娘母女有好日子過，哼，只有確定這對母女過得不好，她才能放心了。

  沉香走後，葉筠等著葉凝之從葉獻那裡出來，找她過去。

  哪怕葉芸出了在後宅女人以為很大的事，甄氏身體不好有心無力，似乎葉凝之這個當親爹的，應該管一管的。

  葉筠卻很清楚，葉凝之不但不會管，還可能連過問一句都不會過句，問到葉凝之頭上，葉凝之大約會說一句，「內宅女眷之事，全由老太太做主就是了。」

  這就是葉凝之，他涼薄起來，真是會涼入骨髓的。

  葉獻和葉凝之這對父子不知商量得怎麼樣，很長時間，一直沒有出藥房，葉筠等不下去了，準備先歇個午覺，估計著睡醒了，那邊也該有消息了。

  誰知道她這邊釵環剛卸，頭還沒有挨到枕頭上呢，小院門口值守當班的嬤嬤就匆匆快步走了進來，那急得都不行，人還沒站穩呢，就張嘴說道：「六小姐快起來吧，宮裡傳來聖旨，宣您即刻入宮呢！」

  「什麼？宣我入宮？」葉筠連忙從床上起身，「可還有別的話說？」

  「那倒沒有，宣旨的公公還在前院等著呢，老太爺和咱們老爺都去前面陪著了。」

  嬤嬤回葉筠話的時候，站起身的葉筠也看到了站在月亮門處的含香，估計這丫頭也是來回消息的，就是沒有守門嬤嬤來得快，畢竟從正院轉到小院，和直接被葉獻派人來小院通知，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含香，你帶人侍候我梳洗，嬤嬤，你去前院回我父親，就說我隨後就到。」

  至於如何打點來傳旨的宮中太監，無論是葉獻還是葉凝之，都是應付此種人和事的老手了，她只需先把自己打點好就行。

  來傳話的嬤嬤走後，含香帶著兩個小丫鬟，手腳麻利地侍候葉筠梳洗及更換進宮的衣物。

  「宣旨公公來的時候，咱們老爺已經出了老太爺的藥房，我要來回小姐的路上，宣旨公公來的。」

  含香邊給葉筠梳頭，邊與葉筠說著，

  就如葉筠之前想到的一樣。

  「五小姐與殷姨娘打起來的事，我也打聽了一耳朵，殷姨娘被五小姐抓花了臉，三夫人回來處理這事時，正好趕上三老爺也回府，殷姨娘臉上的血口被三老爺撞到了，三老爺很生氣。」

  這就是含香打聽內宅消息的厲害之處，比著沉香又多了一個細節，還是很重要的細節。

  殷姨娘又給葉芸下了暗樁子，這次的事，葉三爺大約不會善罷甘休，好不好也得鬧一鬧。

  不過，葉府眼前這些內宅事都不重要了，葉筠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應付接下來的進宮面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