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裴珠兒

  葉凝之以為很好理解的事情，放在裴珠兒那裡卻是說不清楚的，裴珠兒也是不信的。

  畢竟那麼多年以來，她三表哥葉超之對她也很照顧，且沒有任何理由害她，更主要的是她心裡認定她二表哥葉凝之是始亂終棄、忘恩負義的負心漢了，見到他們裴家完了，就與她斷了婚約，這種人她幹嘛原諒，幹嘛要給見他，還給機會？做夢吧！

  葉凝之與裴珠兒陷在這個死胡筒里，十分需要有個人幫忙解釋疏通一下，這種時候，葉凝之發現了葉筠，怎麼能不重視呢！

  在葉凝之看來，葉筠跟著裴珠兒學琴藝，既得裴珠兒的看重——能贈之裴氏祖傳玉佩，又是自己女兒，葉筠若是能從中間輸通，自己與珠兒這些年來的誤會，必然能解開，不會再讓葉超之鑽了空子。

  葉凝之有求於葉筠，與葉筠說話的語氣都越發和靄起來了，葉筠哪裡不明白葉凝之的意思，淡淡的臉上似乎也有一絲真誠的笑意。

  與聰明人辦事，就是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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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凝之雖然是個對妻子女兒不負任的人渣，但不能否認他的腦子很在線，在情緒理智的情況下，是比較好談判的，只需點到為止。

  所以，在葉凝之表達了自己的心愿想法之後，葉筠也不客氣地說出了她的意思。

  「我娘親年紀不小了，身體也不太好，這些年一直獨自為老爺守在葉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爺不想著做些什麼回報她一二嗎？」

  好處從現在就可以討了。

  「我會待她好，彌補這些年的冷遇疏忽的！」

  葉筠提起甄氏，葉凝之是想到的。葉筠是甄氏一手帶大的，這女兒惦記娘，天經地義，在他這裡為自己娘親謀好處，也合情合理。

  「彌補？老爺想怎麼彌補呢？」

  好處只憑一張嘴說說，那是沒有用的，總要落到實際才行。

  葉凝之沒想葉筠會逼得這麼緊，一時語塞，他確實是沒想好過要怎麼彌補甄氏的，說這話不過是為了暫時穩住葉筠，誰知道這丫頭這般伶俐，逼得如此緊。

  「那你說要怎麼彌補？」

  葉凝之畢竟是老狐狸一隻，又把問題甩回給了葉筠。

  「我娘當年落胎是因為什麼，我不想老生重談，今天就不多說了，不過是這後宅女人無子伴身總是不好過的。」

  葉筠說這話留半截，葉凝之哪裡能聽不懂，他的臉色微微沉了下去，剛才的和顏悅色淺了幾分。

  葉筠並不怕葉凝之這些，主動權掌握在她自己的手裡，她有什麼好怕葉凝之不高興的呢。

  葉凝之的神色變了，葉筠的神色也隨之變了，俏臉又板正起來。

  「老爺不要總想著迎回沉珠姑姑，這天下還是當時的模樣了，老爺有沒有想過沉珠姑姑如今的身份，不是我瞧不上沉珠姑姑，但一個沉音閣的藝妓出身，做姨娘也就罷了，外面傳得難聽些也只會說老爺重情重義，要是做了正頭夫人……老爺以後這官還做不做，別人家出門交際的夫人都是有頭有臉的，獨老爺的夫人是官妓出身，老爺的顏面難道有光？」

  葉筠還沒有指出東凌國的律法規矩，妓人贖身後也概不能娶做正房，平民且有這麼一層管束，何況是為官之人呢，除非葉凝之不想要仕途了，但葉筠看葉凝之這個樣子不像是能捨得仕途的人，要不然早就如了祝媽媽所說，可以為裴珠兒去山中寺廟出家做和尚去了。

  葉凝之在聽到葉筠說裴珠兒是藝妓出身，又說只能做姨娘時，神色都是越發難看的，但在葉筠說起他的官途時，神色已經從難看變成了凝重，葉筠顯然是說到了葉凝之的心坎里。

  葉筠心內冷哼一聲，這就是葉凝之所謂的痴情，從此處來看，亦沒覺得有多痴罷了。

  她接著又說：「老爺愛重沉珠姑姑，贖她出來做姨娘就是了，有老爺的寵愛，還不是這府里的頭一份，我娘什麼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這滿東凌國去找，再也沒有比我娘更和軟良善的主母了，沉珠姑姑被父親接回，若是有幸得了一男半女，記在我母親的名下，說出去不是也好聽些嗎？」

  葉筠這話到是沒有說錯，縱使葉凝之不喜歡甄氏，卻也得承認甄氏的品性，那是挑不出毛病的。

  陳姨娘還知道挑個事、挖個坑什麼的，換成甄氏，最多就是抹兩把眼淚，哭上一哭，若珠兒做不了正室，而他又不能沒有正室的情況下，甄氏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葉凝之已然心動了。

  「老爺不吃虧的，嬌妻美妾，人間所有正統，老爺都可以享受，這齊人之福的條件，不過就是老爺多疼疼我母親，我母親只要有個兒子，有了寄託，定不會有那閒功夫去擾老爺與沉珠姑姑的雅興的。」

  甄氏是一根筋的，想對誰好，就一門心思對誰好，有了幼子，哪還能有心思去想戀著別的女人的負心漢呢。

  「你說生兒子就能生兒子嗎？有多少女人一輩子都生不出兒子，何況你母親什麼身體你自己不知道嗎？」

  葉凝之頗為怒惱地瞪了葉筠一眼，小姑娘家家的竟毫不羞恥地左一句生兒子右一句生兒子，怪不得在長安城裡名聲那麼差，連他聽了都覺得刺耳。

  比之這事，葉凝之更擔心的是甄氏病秧子似的身體根本生不出兒子來，那難道要他等上一輩子嗎？一輩子不接出珠兒來嗎？而且他也不想和甄氏經常性的行房，忍著噁心，浪費他的精華，到頭來還是一場瞎折騰。

  「這些就不用老爺操心了，我自有辦法，過年之前還有兩個月，老爺只需要日日都住我母親房裡，做這些該做的事情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自有我呢。」

  葉筠把自己說的好像送子觀音一樣，葉凝之看她的眼神卻仿佛看鬼，頗覺得不可思議，好像葉筠與他開玩笑呢。

  葉筠當然不是在葉凝之開玩笑，這幾個月來甄氏的身體一直是由她來調養的，甄氏的身體恢復成什麼模樣了，她了如指掌，適不適合生育、能不能生男孩兒，不是她自吹，那也是她說得算。

  「真的只需要兩個月？」

  葉凝之還是不太相信，又確定了一遍。

  「嗯，只過年前的兩個月，最多不超過年後一個月，這樁買賣合適不合適，老爺心知肚明。」

  葉筠坐穩葉凝之會聽她的，而且她也沒有多少時間了，她要抓緊搞定甄氏的事情，在甄氏懷孕期間，把甄氏勸回甄家養胎，等生好了之後，回不回葉府都是可以再議的。

  替小葉筠報答完甄氏的這份生養之恩，算是全了她占人家身體的歉意，然後，她自己的事情才能進展下去，蕭家的仇要報，皇宮她也不能進，至於慕月笙……那才是她真正想不清楚，該如何面對、如何應付的人。

  「你可知珠兒是官妓出身，官妓沒有宮內內務府發放的特赦文書是概不能贖身的？」

  這也是葉凝之最為顧忌的事情，也是他明知裴珠兒為官妓，多次尋找，卻始終不敢替她出頭的原因。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既然敢與老爺談這樁事，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內務府那邊發放的文書，過年前後會有一批的，剛好可以把沉珠姑姑插進這一批里，不到明年老爺就可以與沉珠姑姑團圓，豈不是極好的事了！」

  葉筠說的那般輕鬆，聽得葉凝之一陣牙疼，內務府的特赫文書要是能那麼發弄，他至於這麼多年都沒有作為嗎？

  一年一批，一批不過幾個人，多少人的眼睛都盯在那上面呢，放在葉筠這裡，卻說得如此之輕鬆，好像那文書是由她寫由她蓋印由她發的似的。

  「你有什麼門路能把珠兒的名字放上去？」

  這麼重要的事情，葉凝之當然要問清楚，他可不想身邊再出一起陳姨娘的事，當他傻瓜似的耍弄，別到時候甄氏那邊真的懷上了，而珠兒這邊卻沒有頭緒，他找誰哭去啊。

  「老爺忘了嗎？我現在是聖上親封的永安縣主了，祖父那邊也過話來，說是明慧長公主很看得上我，明年的選秀想我入宮的。」

  葉筠說這話時，眼光流轉，看不出有多少是因為入宮帶來的驕傲，可神色卻是十分自信，能把珠兒的名字添到特赦我名單上去。

  若真有這一層關係，葉凝之是相信葉筠有辦法把珠兒弄出沉音閣了，話既說開，那接下來的一切就都好辦了。

  「就依你所言，這段時日我去你母親的房裡入宿，珠兒那裡與我的誤會，你先幫我解開，還有……別讓她再見葉超之了。」

  自己見不到珠兒，已經夠心塞的了，偏偏葉超之還能經常去，這簡直是要噁心死他了。

  葉凝之以為沉珠之所以頻繁見葉超之，是還惦記著年少那點子情份，其實呢，經過沉音閣這麼多年的洗禮，沉珠早不是當年年少多情的懷春少女裴珠兒了，她見葉超之就是想著葉超之能幫她贖身，出沉音閣。自己答應她能幫她做到，她怎麼還會見葉超之呢。

  「好，我一定辦到，如老爺的心愿就是了！」

  葉筠撫了撫衣袖，答應得痛快。

  這對有著血緣關係卻無實際感情的父女，在利益上的平衡點找到，在感情上面，卻永遠也不可能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