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下場
2024-05-04 05:34:47
作者: 簫蘭
無論是銅鐵寺還是鄉下莊子,對於陳姨娘來講,都是致命的去處,相對之,前者更甚一些,後者勉強還有個迴旋餘地。
陳姨娘當得起打不起的小強的稱呼,在被葉凝之一擊之中,抽乾了精氣神之後,馬上反應過來,沒等葉凝之再開口,立刻選了鄉下莊子做去處。
連葉筠都不得不承認,在情勢如此糟糕之下,陳姨娘這般迅速的選擇,對於陳姨娘自己是相當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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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芸沒有她親娘的憂患意識,還想著開口替陳姨娘求情,卻被陳姨娘暗中一個眼神狠狠地制止住了。
如今葉凝之是看不上她的了,說她是下賤坯子,要發落了她,那麼,葉芸就絕不能再和她有什麼牽涉了,丟車保帥,她們母女要想今後翻身,就不能全都跌落下來。
陳姨娘以一句『謝謝老爺』做為今天碎玉案的收尾,被葉凝之的下人拖出了書房,葉芸隨後也緊跟著出去了。
偌大的書房,頃刻之間,從吵吵嚷嚷變成了冷冷清清,只余了葉凝之和葉筠兩個人了。
葉凝之抬起手托起小桌上已經有些涼的茶盞,在嘴邊轉了轉,到底沒有喝下去。
他其實對自己的後院,沒放什麼心思,這些人發昏發糊塗的女人,誰暗瞎誰最後又死了誰,他根本不想理。
他這次出手,一是因為陳姨娘犯蠢,算計後宅之事時,把他這個當家老爺也給算了進去,這種坑,他是絕不能填的,因著母親及外祖家的接連變故,他最恨的就是後宅女人算計他,陳姨娘這是犯了他的忌諱;二是明知玉佩是他心愛之物,還拿玉佩做引,簡直是在犯了他忌諱的同時又火上澆油;三是葉筠要葉凝之還一個公道,放在平時,這個公道還不還的,全看他自己的心意了,但這一次不行,他必須要讓葉筠出氣讓葉筠高興,只有這樣,他才能從葉筠嘴裡套出葉筠是如何得到玉佩的,又是如何和珠兒表妹有了牽連的,只有這些都弄清楚了,他才能把此時發生的一切,與當年發生的舊事關聯在一起,融匯通貫,想通他與珠兒表妹的誤會到底是因何而起的。
葉凝之收拾陳姨娘這齣大戲落幕後,葉筠也要適時候登場了,剛巧她也站累了,她也不用葉凝之給她賜座了,在書房裡面瞄了一眼,找了一把自己看得順眼的椅子,輕輕坐了下去。
葉凝之等著她先說話,她卻不想失了先機,偏偏不先開口,還從懷中拿出了那枚玉佩,放在手中把玩起來,有好幾次險些拿不住要摔了玉的樣子,看得葉凝之眼跳心慌的,再也按捺不住了,只好先開口。
葉凝之放下手中拿著做樣子的茶盞,對著葉筠淡淡地說道:「說吧,你是如何找上珠兒的?」
「老爺這話說得不對了,我不是故意找上沉珠姑姑的,我真是想學琴,府中琴師的手藝,我又看不上,就四處打聽了哪裡有琴藝好的技師,無論出身如何,身在何處,只要是琴藝好,我就與她學了,後來,在三叔那裡聽說了沉珠姑姑的琴技十分高超,這才白日裡著男裝去了沉音閣,與沉珠姑姑學琴技的。」
葉筠先是說了她自己初識沉珠的意圖,打消葉凝之的誤會,還特意說了白天男裝去,既學到了琴藝又保全了自己的名聲,最後,無形之中出賣了葉府三爺葉超之。
——誰讓葉超之之前放任賀氏和葉嫣欺負小葉筠,不管不顧的呢,何況沉珠這件事,是跑不得葉賀之的,不差跟著吃這點瓜落了。
果然,葉凝之在葉筠這番話里,聽到的只有這最後一句。
「你三叔經常提起珠兒嗎?」
葉凝之有些坐不住了,他當然清楚葉超之和他一樣,從年輕到現在都喜歡珠兒,想當年,他們兄弟兩個還因為珠兒鬧得兄弟不合,幾乎拳腳相加了。
「提到是沒怎麼提過,三叔是講規矩的人,在府里提一個琴妓,是不合他性子的,」
葉筠在說到沉珠為一個『琴妓』時,只見葉凝之的臉陡然黑了,真不知道說葉凝之是痴情的還是說他是絕情的。
在面對與他十幾年夫妻的甄氏還有侍候他多年的陳姨娘,他半點感情不給,一個過錯就可以完全打殺了,而對他自己放在心頭的女子,他是半個不好的字都聽不得啊。
葉筠不管葉凝之的臉色還會黑成什麼樣子,她繼續說道:「前一段時間,我聽府里的人說三叔經常去沉音閣里聽琴,我想著三叔是個風流才子,能入得他耳,得他愛聽的琴聲,那必然是妙極了。我就著男裝去沉音閣試了一次沉珠姑姑的琴技,確實美妙。」
這一次葉凝之徹底坐不住了,他猛地一下子從長榻上起身,手重重地拍在了小桌上,可比剛才審問陳姨娘的時候,更顯怒氣之真了。
「超之真是太過份了,年輕的時候這樣,歲數一大把了,竟還是這樣,他明知我和珠兒有……」
葉凝之是想說他和珠兒年輕時有婚約,可一想到坐在下面的是葉筠又覺得說這樣的話,不太對了。
「三叔是懂琴的,」葉筠火上澆油後,又說了別的,也是葉凝之想聽的,「我與沉珠姑姑學琴有些時日了,姑姑見我學得好,就把這貼身的玉佩送給了我,剛剛在書房裡看到那塊碎的,與這塊一模一樣,我還嚇了一跳,剛才是粗粗一看,如今我仔細看了一眼,發覺這塊玉的材質也是上品,玉也有些年頭了,不只是老爺撫摸的多,我瞧著之前那位主人也撫摸過不少次吧。」
造假造到這種程度,可見用心,對方也是個實誠人啊,而對這塊玉佩上了心,那就是對玉佩的原主人上心啊,那也是個對珠兒痴心不改的人啊。
葉筠這話說得葉凝之一陣的噁心,一想到自己之前放在懷中撫摸珍愛的東西,不是心愛的姑娘送的,而有可能是仰慕心中姑娘的野男人偷偷仿製、拿著意淫多想的,只覺得自己的一片真心被屎糊了。
他只是還有一點想不明白,葉筠既然什麼都知道,他也就不瞞著,直接說了。
「那玉佩是當年我和珠兒定婚之物,那是裴家祖傳下來的,我娘得我外祖母的疼愛,我娘出嫁時,把玉佩留給我娘做嫁妝,我娘親見我和珠兒青梅竹馬一塊長大,彼此有情,便將我們的婚事定了下來,我娘親把那塊玉佩給了我,我轉贈給了珠兒,留是定情之物的,後來,我外祖家出事,我娘親與父親和離,離府而去。我去找過珠兒,是要履行婚約娶她的,當朝法律是禍不及出嫁女,只要我娶她,她就不會因家中出事被牽連,結果,她卻送來了那塊定情的玉佩,說與我一刀兩斷,兩不相欠,我當時十分痛苦,以為她和我娘一樣,願意為裴家埋葬,這才送回玉佩,與我恩斷義絕,如今,看到你手中的那塊玉佩,我猜……是有人從中搗鬼,把我和珠兒玩轉與股掌之中,從而斷了我們之間的情份,卻不知這樣卻是害了珠兒一生啊……」
葉凝之說到這裡,竟然動情地紅了眼眶,眼淚幾乎流下來了。
這可真是鱷魚的眼淚、野狼的低吼啊!
葉筠心裡冷笑了一聲,臉上的神情還是淡淡的,粉雕玉琢的小臉端莊自持,她接著葉凝之的話說:「沉珠姑姑也與我提了此事,說與父親之間怕是有什麼誤會,當初,她可是苦等父親好久,結果父親也沒有去約定的地方接她,還讓人把玉佩給她送了回來,徹底傷了她的心,她這才在父親去沉音閣見她時,推了父親的相見,不想再傷心一次罷了。」
葉凝之微微皺眉,他沒想到沉珠連當年的事都與葉筠說了,不但說了,還說他最近幾次三番去沉音閣見她,她推著沒見的事,這份信任也真是沒誰了,可是沉珠為什麼要那麼信任葉筠呢?僅僅是因為與她學過琴技?這層關係可是靠不住的。
不過到是可以通過葉筠,與珠兒遞上話去。
「你與珠兒說,那玉佩不是我送回去的,不是!」
葉凝之的目的,葉筠何償看不出來,可她是絕不會那麼如意地順了葉凝之的,否則,這以後的合作如何談下去呢。
「哪敢再與沉珠姑姑說什麼玉佩的事,每提一次,她都傷心落淚的,要不然怎麼會把這麼貴重的玉佩送給我了呢!」
還剛巧用到了葉凝之這裡,這麼一看,裴珠兒也不是個一般的女子,心計城府都十分了得啊。
「她還在傷心啊!」
葉凝這說這句的時候,就不是與葉筠說的了,而是喃喃的自言,似乎有無盡的自責藏在其中,隱忍著不敢發出來。
「當年那個渾蛋換走了玉佩,間接害了珠兒,他這純屬為了一己私慾,還說是因為愛珠兒,純屬胡說八道!」
那換走玉佩和巧用離間之計的人是誰,這麼多年下來,又經葉筠今天把事一一點出,葉凝之早已經如夢初醒了。
他那個好三弟啊,真是害人害己,作損了這十幾年的好年華和這好年華里風華正茂的所有人啊。
他棄家出走再沒快活過,珠兒沒入官家的煙花之地,他們明明是有情人,卻落得多年的生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