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替罪羊

  她琢磨的時候，甘氏的老嬤嬤已經一個個在盤問並搜身。

  甘凌除了在上房喝了茶後，就是在花廳那跟葉家兄弟喝了酒吃了涼茶。

  上房這邊自然沒人動手腳，甘氏不會笨到自己下手，只要查後來花廳上喝得東西經過誰的手便容易了。

  老嬤嬤把葉嫣、葉芸和葉晗的下人都盤問了一番，除了葉芸的丫頭外，其他丫頭當時都被外派。

  「是不是你下的毒？」老嬤嬤把葉芸那個丫頭給揪了出來。

  葉芸也連忙下跪。

  那小丫頭看著笨手笨腳，卻是牙尖嘴利，連忙哭著解釋道：「回老太太，不是奴婢，奴婢當時在花廳里站著，後來是四小姐朝奴婢招手，讓奴婢過去的，幾位公子當時都看到了的！」

  甘氏看了一眼自家幾個孫子，葉璋點了點頭。

  這事就引到了葉嫣身上。

  

  葉嫣戰戰兢兢低著頭走了出來，直接跪了下去，低聲道：「祖母，確實是孫女讓廚房給準備的酒和解酒的花茶，可是孫女沒有經受，只吩咐廚房準備，最後讓葉芸的丫頭配茶去送，孫女後來有事就離開了，現場除了幾位哥哥，就只三姐姐和五妹妹了！」

  她要把自己摘乾淨。

  她確實交代了那丫頭一些話，就算她說出來，她咬定說葉芸誣陷她就行了，當時為了讓自己手腳乾淨，故意把自己丫頭都給遣走的。

  後來廚房的宋媽媽被叫了來，宋媽媽是府上老人，與老太太還有些情意，她交代很清楚，沒一樣程序都有人作證，再說了，她連茶水酒水是給誰準備的都不知道，實在沒有動機。

  那麼最後事情就落到了葉芸丫頭身上了。

  葉嫣很緊張，生怕她咬著自己不放，哪知出乎她意料。

  那個小丫頭跪著哭哭啼啼道：「老太太，當時奴婢和五小姐受四小姐指使在茶水間裡準備點心瓜果，我們家小姐偷吃涼茶，結果就肚子疼，三小姐讓奴婢扶著五小姐回去，最後都是三小姐送的茶，奴婢不知道啊！」

  小丫頭哭的很委屈。

  霎時所有目光都聚在了葉晗身上。

  出了這麼大的事，曹姨娘、陳姨娘和殷姨娘都候在外頭廊下，她們是妾室，沒有準許不能入內，只得等在外面，但裡頭的動靜太大，三人也都聽得清清楚楚，各自生怕殃及自己的女兒。

  姨姨娘突然間聽到自己那個憨憨的女兒被捲入進來後，她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自己那女兒是什麼人，她能不清楚嗎？不僅她清楚，所有葉府上下都清楚。

  她一定是被人算計了。

  是誰……一目了然。

  能處心積慮打擊她們母女的，除了賀氏和葉嫣還能有誰呢？

  這麼多年，自從她生了一子一女後，賀氏那隻眼睛都看她不順眼，她是賀氏眼中釘肉中刺。

  想到這，美麗的殷姨娘，從未置身事外的殷姨娘心底一片冰涼。

  裡頭的葉晗被老嬤嬤給拖了出來。

  「祖母……孫女沒有……」葉晗被這架勢嚇到了，她從來是個天真單純的姑娘，她吃過虧，不過沒事她不在意，可她沒有算計過任何人。

  這一點甘氏也很清楚。

  她望著這個三房的庶女，那雙眼睛呆呆萌萌的，純淨天真，滿是驚愕，滿是無助。

  甘氏心頭一痛，即便知道不是她的錯，可眼下，為了給葉英爭取這門婚事，為了保住葉嫣，只能犧牲她了！

  「晗兒……真的說你？」甘氏悽厲地望著她，嘴角忍不住嘆氣。

  葉晗哭著搖頭，卻不知道如何辯解。

  站在人群最後的葉堂清湛的眼眸在那一瞬眯成了一道厲光。

  那是他同胞姐姐！

  竟然成了別人的替罪羊！

  場面頓時冷凝了下來，僵硬片刻後，似乎又鬆了一口氣。

  恰在這時，那個老嬤嬤在葉晗身上摸了摸，最後在一個夾層的口袋裡摸出了一小包東西，老嬤嬤把東西遞給甘氏，甘氏示意她給何郎中，何郎中聞了聞點頭道：「是鵲橋仙！」

  葉晗雙腿一軟，栽到了地上，「祖母，不是孫女……」她那雙汪汪的大眼睛掛滿了淚珠，樣子十分惹人心疼。

  葉堂握緊了拳頭，外頭的殷姨娘淚如雨下。

  即便知道葉晗是冤枉的，可也沒有任何辦法在幫她，在葉家，甘氏是絕對權威，為了家族利益，她要犧牲葉晗，誰都阻攔不了。

  甘夫人微微盯著葉晗，面露猶疑。

  她雖然對葉家幾個丫頭不熟悉，可沒人笨到把證據留在身上，除非這個姑娘是真的笨，看那樣子確實憨憨的，可這麼一個純淨天真的姑娘，真的是她想算計甘凌嗎？

  她算計甘凌，最後得益的是葉英？

  甘夫人冷笑一聲，幾乎已經看透了這個迷局，不過她不感興趣。

  這個時候，餘光看到一雙腿往前一邁，甘夫人心神一動，立即挪了身子，擋住了甘凌的腳步。

  甘凌咬了咬牙，心裡萬般憤懣。

  即便不解，可是大伯母的決斷，他不會去頂撞，最後只得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別處。

  葉家太骯髒了……不對，是這裡太骯髒了。

  她沒來……是啊，從始自終，主人公沒到場，事實上是怎樣的，他還能不清楚嗎？

  筠兒……甘凌心裡跟堵了一塊石頭似的，總感覺自己跟葉筠越來越遙遠！

  不行，他決不能娶葉英！

  甘氏見葉晗無法辯駁，最後嘆氣朝一老嬤嬤擺手道：「來人，將葉晗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葉晗聞言當場暈了過去。

  「姐姐！」葉堂再也忍受不住，衝過去抱住了葉晗，外頭殷姨娘整個人滑了下去。

  葉晗被兩個老嬤嬤拖了出去，葉堂哭著追了出去。

  為母則強，殷姨娘一邊著人去告訴葉超之，一邊跟著去後院，她要保住女兒的命！

  甘凌牙齒快要出血，第一次悶得心口痛，他一個在戰場上廝殺的英朗男兒，最受不了這種受悶氣的事情，現在他才意識到，這內宅遠不比邊境安寧哪！

  由葉晗想到葉筠，葉晗呢，母親父親俱在，又是甘氏親生孫女，那麼葉筠呢？

  她在這樣的葉家該是如何如履薄冰呢！

  甘凌有一種很強烈的衝動，想去看看她，想去保護她。

  事情查清楚了，給了甘家交代，那麼是時候甘家給葉家交代的時候了。

  袁氏哭著跪了下來，「母親，英兒該怎麼辦啊！」

  甘氏眉頭一皺，看向甘夫人，「侄媳，英兒是無辜的，況且，甘家確實有意跟葉家結親，這一次的事事老身照看不周，讓出現了差錯，不過大抵都是葉家的女兒，況且，英兒哪一點都不比葉筠差，她還是我一心一意當做當家夫人來培養的，我的建議是把婚事定給葉英，如何？」

  老太太一副商量的語氣。

  甘凌快沒冷笑出聲，葉英雖然不差，可她哪一點都不比不上葉筠。

  甘夫人哼笑了一聲，知道身後的甘凌現在是一團火，就差點著燃燒了，她先用眼神示意甘凌別著急，復有跟甘氏說道：「老太太，這事我做不了主，實話說，我本不贊同甘凌娶葉家的女兒！」

  甘氏面色一寒，袁氏臉上更加不好看，這話太難聽了。

  甘夫人笑著繼續說：「只是我們凌兒看上了葉筠，也沒辦法，我是問過了我徐州的弟弟和弟媳，他們首肯，我才派人上門求親，至於現在你們不想嫁葉筠而是像嫁葉英，還得容我回去休書一封問問我弟媳，只要她答應，我自然無二話！」

  葉老太太氣結，說的好像葉英沒人要似的。

  「侄媳，這話可不耐聽，英兒是我長房嫡女，上門求娶的公子絡繹不絕，要不是今日失身於凌兒，我也不會強扭這個瓜！」葉老太太甘氏面容冷峻道，甘夫人撕破面子，她也乾脆不給好話。

  聽到「失身」兩個字，甘凌是忍到了極限，甘夫人都聽到他拳頭窸窣作響。

  甘夫人撥了撥弄自己手腕上的玉鐲，無比閒適道：「老太太，我們家凌兒今日受了委屈，中了毒，這事可不是你處罰一個孫女就夠了的？」甘夫人哪裡這麼容易讓道。

  甘氏一臉戾氣，「哦？那你想怎麼做？」

  「將晗兒交給衙門處理？這個可以，那英兒呢？不管不顧了？甘凌還要不要名聲？」甘氏冷言冷語道。

  撕破臉，不過是兩敗俱傷，葉英毀了，甘凌也好不到哪去！至少不會有名門女子會嫁給他！

  這個理甘夫人懂，最後她挑了挑眉，決心緩兵之計，「我還是先前那句話，我得修書去徐州，問過凌兒父母再回複葉家！」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甘氏也清楚，沒有甘凌父母首肯，婚事定不下來，只得如此。

  最後甘夫人帶著甘凌離開了葉家。

  賀氏和葉嫣嚇出了一身冷汗，袁氏帶著女兒回了自己屋子，唯獨葉芸聳了聳肩，優哉游哉地回去了，今日這齣戲真的是太精彩了！

  此時的後院，在殷姨娘的苦苦哀求下，行邢的粗使婆子才沒那麼用力。

  最後是葉超之趕來，兩腳踹飛了兩個婆子，抱著渾身是血的女兒回房療傷。

  葉晗被打得奄奄一息，下身潰爛，無法入眼，直到後半夜，葉超之找了葉獻要了靈丹妙藥，才保住了葉晗的性命。

  殷姨娘跪在榻上，一行行血淚從她悽厲如魔鬼的眼睛裡滑出來。

  賀朝華，好樣的！

  晗兒今日受的苦，他日一定雙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