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我的小心肝

  一旁的老嬤嬤們就知道老公主又發病了，連忙奔過去給她順氣拍被，焦急不已。

  葉筠不知不覺被她眼中的悲傷所感染，白嫩嫩的雙手緊緊的抓住長公主那隻蒼老又無力的手，篤定地安慰她道：「奶奶，你別擔心，你相信我，您心中那人現在沒準好好的，沒準她就生在哪個地方，沒準你還見過她呢！」

  死去的人，誰知道就真的沒有機會再重生了呢？

  就像她一樣，她不也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嗎？

  安康長公主聽到她最後那句話，驀然睜開眼，濁淚凝結在眼眶裡，她呆呆的望著葉筠，就好像葉筠就是那個孩子般。

  

  咳嗽繼續，但是她的心中的那個傷口好似就被撫平了一樣，嘴角掛上了一絲淡笑。

  葉筠有些心疼，便坐上榻來，褪去鞋子，跪在榻上，讓安康長公主躺好，她便幫她按摩起來。

  「奶奶，我來幫你按一按，你就會好受很多。」

  她對準止咳嗽的穴位，緩緩地按下去，邊撥動著經脈，她的手法穩而有力。

  葉筠還只稍稍按了幾下，安康長公主就覺得特別舒服，這種舒服很奇怪，因為葉筠的手又不像她身邊的那些丫頭力氣不夠，也不像一些老嬤嬤手特別梗人，跟宮裡的一些技師差不多，有節奏，倒未覺得疼，但是又能在忍受的範圍內，而且還疼的很舒服。

  安康長公主很久沒有享受到這麼舒適的按摩。

  不僅如此，她細細地品味了一番後，發現葉筠按摩她的點按得更加到位，好像是有一些沉積的血塊凝在某個地方，而恰恰葉筠這一雙柔軟而有力的手就把它給撥開了似的。

  這種感覺美妙的無法言喻，安康長公主不自覺的笑了。

  「您舒服是吧？」葉筠憨憨地笑道，

  「是……是……」老公主連連點頭，眯著笑眼望著她，見她額頭滲出了細汗，又忍不住推著她的手讓她停止。

  「你嬌滴滴的小姑娘家的，怎麼能讓你為我受苦，你揉一下就好了，快些停下來吧，別累著了！」

  旁邊的老嬤嬤暗暗嘆氣，老公主真是一點架子都沒有，這要是換了別人家的公主，估計都會想辦法把這個小姑娘弄到自己府上去，常日服侍。

  而葉筠恰恰就喜歡老夫人這種謙和寬厚，正因為她覺得老夫人把自己當親孫女般疼，是真心的為她好，她才願意為她付出，不然，倘若任何人有半分輕視傲慢，葉筠壓根就不會搭理她。

  她從來都不是看別人臉色過活的人。

  葉筠再按了一會兒還是停了下來，她發現自己確實出了不少汗。

  一旁的丫頭很貼心的給她擦汗，原本服飾安康長公主的一些人都鞍前馬後的伺候葉筠，反倒是沉香還被落在了一旁。

  安康長公主親自伸手將她鼻頭的一點汗給擦去，心疼不已。

  只見小丫頭一臉香汗，臉上還掛著盈盈的笑容，那雙眼睛就跟完美無瑕的琥珀似的，又像海里的兩顆明珠，簡直找不到詞來形容她的美，她的俏。

  她笑起來憨憨的樣子，還帶著兩個小酒窩，簡直可愛到看她兩眼都怕看化了她。

  出於本能，安康長公主伸手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裡，

  「我的小心肝兒……」

  她喃喃的呼喚，拍著葉筠的背，仿佛在喚著那個孩子。

  旁邊的嬤嬤丫頭們見此情景，不自覺酸了眼眶，都知道安康長公主恍惚中把葉筠當作了自己死去的外甥女。

  葉筠在聽到她那一聲寵溺的呼喚時，眼眶不由自主的濕潤了，她靠在她的肩上，酸痛的閉上了眼。

  前世她病得糊裡糊塗的時候，娘親就會這樣把她抱在懷裡，邊搖邊拍著她的背，然後就喃喃地喚她：

  「我的小心肝……」

  娘親……外祖母……

  淚水自她的眼角滑下，粘在了安康長公主的衣衫上。

  祖孫倆十分默契，一個把她當做了自己的外祖母，一個把她當做了自己的外孫女，就這樣無聲無息地依偎了一會兒。

  直到剛剛拿藥去的丫頭進了屋子，兩個人才分開，各自擦了眼淚。

  葉筠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伸手接過那丫頭的藥包，「我親自研磨藥，要把它弄成一個個藥丸，今日吃了之後回去還可以每日吃上一粒。」

  說著就拿著藥包去了外間，安康長公主覺得有些不妥，不想累著她，嘴張了一張，想說什麼，卻覺得喉嚨里堵了東西似的，壓根就出不了聲。

  最後只能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屏風之外。

  沉香和一個嬤嬤及另外一個丫頭跟著出去幫忙。

  剛剛出去拿藥的丫頭倒是走了過來，伸手就把那藥方準備放在一邊的盒子裡。

  安康長公主隨意一瞄，突然間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抓住了她的視線，她立馬回頭過來叫住了那個丫頭，「等等，你把那方子給我看看。」

  丫頭愣了一下，立即把方子攤開遞給長公主，在她的示意下，一個小丫頭連忙把窗打開了一些，屋子裡亮堂了不少，怕安康長公主看不清楚。

  然而，當安康長公主接過那張方子後，熟悉的字跡撞入眼帘，瞬間老淚縱橫，雙手發抖，竟是悲傖不已。

  屋子裡守著的老嬤嬤和丫頭壓根不知道怎麼了，只是緊張的盯著她，不大氣不敢出，也不敢說出半個字來問怎麼了。

  但是長公主的臉色嚇到她們了，那眼淚拼命的往外涌，胸口也劇烈地起伏，她們緊張得發抖，生怕長公主一個不小心再次暈倒。

  「殿下……」

  一個常服是她的老嬤嬤忍不住含淚輕輕的扶住了老公主的肩。

  「你……」長公主渾身發抖，淚眼汪汪的望著那個老嬤嬤，將藥方往她眼前遞了一遞，「瞧瞧……」

  她哽咽都發抖。

  那老嬤嬤目光往那個藥方上一瞄，霎時間面色一變，蒼白的可以滴出水來。

  「這……這……」

  她成日跟在安康長公主身邊，日夜不須臾離，以前長公主眼神不好的時候，她就會把蕭七娘子寫的信拿出來讀給安康長公主聽。

  這個瀟灑的一筆書，甚至粗礦像男兒的行書，她實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像……真是太像了……

  她驚住了，震撼住了，就連眼淚都凍結在眼眶裡，她忍不住問那丫頭，「剛剛是你親眼看見她所寫，這真的就是她所寫的嗎？」她語氣難掩激動。

  那丫頭被長公主和老嬤嬤的緊張期待驚訝的神色給嚇到了，她痴痴的點頭，「是呀，這就是剛剛葉姑娘親自寫的呀，奴婢看著呢，這就是她寫的！」她篤定道。

  長公主聞言閉上了眼，眼淚流下，無聲無息。

  她從那老嬤嬤手裡將那藥方給拿過來，折了折放入自己的胸口，吸了吸鼻子半晌才開口說道，「這事你們誰也不許提，更不許說出去。」

  「遵命！」雖然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大家齊齊點頭。

  突然間安康轉過頭想到了什麼，又對著那丫頭吩咐道，「剛剛她說昨日寫的那方子在住持那？」

  「是的！」

  「這樣，你趕緊去把方子拿過來，就說我要！」

  安康長公主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

  丫頭點頭領命，二話不說連忙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