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欲拒還迎

  蕭五娘嘖嘖暗喜，嬌羞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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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根本沒料到希昀竟然不顧得罪寶泰公主而維護她。

  寶泰氣得咬牙切齒，「希昀你什麼意思？堂堂希家家主不至於這麼兒戲吧？這最後一題怎麼著也得答，不然你讓我們這麼多人看蕭五娘的笑話嗎？」

  她氣急，明明想膈應蕭五娘幾句，哪裡知道反而逼得希昀明晃晃放水，將自己陷入不近人情之地，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過她這話很湊效，蕭五娘果然很通情達理望著希昀柔柔道：「希昀哥哥，你還是按照原題來吧，五娘雖然從小對希昀哥哥才情耳濡目染，今日有此機會，自然也想討教一番。」

  既然希昀明擺著要放水，她越發不怕了，越是想擺高姿態，為自己博的好感。

  「你少假惺惺的，剛剛找落款那題，你不也沒答出來嗎？你是篤定希昀會偏幫你吧！」寶泰公主尖銳地指責出來。

  蕭五娘笑意淺了幾分，不過她選擇默不作聲，柔柔地低下了頭。

  對付寶泰公主這種人，千萬不要硬碰硬，這樣反而容易順她的心。

  寶泰公主最看不得蕭五娘這般博取希昀同情的姿態，嘴裡狐狸精罵了一陣。

  希昀無視她，而是指著第二十四開屏風，眾人望去只見最後一開屏風設色簡單，河流歸於遠處，山峰漸緩，河岸處原野淒淒，水天一色，最顯眼的是山坡之上一輪夕陽懸掛半空，火紅刺目。

  希昀目光在那輪紅日上凝住，不由想起最後那一日他點紅珊瑚砂準備落筆，卻聽到那個消息，毫無預兆，一口血從喉間噴了出來，正砸在那山坡之上，刺目嗜血，正如一輪夕陽。

  「可謂是神來之筆呀！」

  那個人看到這扇屏風時，對著那輪奪目的紅日妖嬈一笑。

  卻不知他心已冷凍成冰，從此那個傷口結了一層厚厚的疤，再也癒合不了。

  從他做出那個決定開始，他就知道他跟她很可能無緣了。

  只沒想到，居然那麼快等來了她的死訊。

  炙熱過後，清風微涼，夾雜著水草睡蓮的氣息捲入大廳，大廳內寂靜如斯，唯有牆角沙漏的聲音嘶嘶響起。

  直到希昀垂眸略沙啞地開口：「五娘，剛剛那位葉姑娘說的沒錯，整扇二十四開屏風內都有機關，而這幅圖共有七個太陽，只要你找到七個機關，一個個按下去，這七個太陽便可栩栩如生，發出紅色的光亮。」

  「你先好好看看整幅圖，再找機關！」希昀深深望了她一眼，似別有用意。

  蕭五娘定定地點頭，她知道希昀這是在提醒她。

  這題到底難不難還真不好說，但是聽著覺得不簡單。

  寶泰公主低聲問身邊太監道：「你可看出貓膩來了？」

  那太監淡淡瞥了一眼那碩大的屏風，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公主殿下，希公子這題正對了奴婢胃口，殿下剛剛激將之法有了效果，奴婢有把握！」說完這話，他恭敬行了禮然後退了出去。

  寶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見他消失在雅間後方，心裡不禁得意起來。

  蕭五娘，你別想得逞！

  這邊蕭五娘靜靜立在正中，與其說她是在仔細觀賞屏風畫作，不如說她在回憶，她在腦海里不停搜索希昀提示的信息。

  這扇屏風是她第一次見，可妹妹畫成時，那副巨圖她是見過的，她曾在一旁觀賞，然後聽希昀和妹妹討論切磋。

  顧瑩瑩用胳膊蹭了蹭目不轉睛盯著場上的葉筠，「喂，小丫頭，你會不會？」

  每次題目一出來，顧瑩瑩第一個就會問葉筠知不知道答案。

  葉筠不想太出風頭便含糊應著。

  有些題甚至是她以前跟希昀討論所得，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七個機關她閉著眼都摸得到。

  姐姐應該是知道的，她目光痴痴，放下心來。

  「姐姐放心，蕭姐姐定然答得出來！」她應道。

  「我是問你知不知道？」顧瑩瑩挑眉，她現在對這個小丫頭好奇極了，倒不知道葉家有這麼個可愛的姑娘。

  年紀小小的，身材瘦瘦的，偏偏膽大包天。

  她數次因為自己和蕭五娘得罪了寶泰公主，顧瑩瑩覺得自己該護著她。

  「我看不到整幅圖自然不知道！」葉筠敷衍。

  顧瑩瑩點點頭，他們雅間的位置正在屏風側面，看不到全貌倒是理解。

  她招招手示意站在一旁候著的沉香過來，交待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沉香！」

  「好！」顧瑩瑩臉上浮起了笑容，剛剛沉香敢怨懟陸逸，可見這丫頭也是個有膽色的，她喜歡。

  「你認識我身邊的紅纓吧？」顧瑩瑩指了指自己的一個大丫頭。

  沉香看了一眼含笑而立溫和沉穩的紅纓，笑著點頭道：「回大小姐，奴婢認識呢，大小姐您身邊的姐姐妹妹京城哪個不認識？」

  顧瑩瑩噗嗤一笑，「小蹄子一張巧嘴！」

  沉香抿嘴一笑。

  「我就是交待你，你家小姐要是在外面被人為難了，你就來找紅纓，我只會給她做主！」顧瑩瑩大方道。

  她自是怕寶泰欺負葉筠。

  哪只她話音一落，葉筠沒反應，倒是一旁的陸逸樂呵呵接話道：「哎喲，顧姐姐，你別操心，這丫頭我熟，我會照看她的！」

  陸逸不笨，知道顧瑩瑩擔心什麼。

  顧瑩瑩冷冷瞥了他一眼，「憑什麼要你照看她啊！」

  「咳咳……」陸逸噎住，憋紅了臉，乾笑著不說話。

  葉筠注意力都在場上，壓根沒搭理他們。

  倒是沉香努努嘴朝陸逸使眼色道：「我們小姐可不敢當陸小侯爺的照看，您先前說要我家小姐避著點您，我家小姐照做，怎麼還敢麻煩您呢？」

  沉香癟嘴暗笑。

  陸逸直接黑了臉。

  顧瑩瑩哈哈大笑，眼神溜了一眼嬌俏懵懂的葉筠，再犀利地位瞅著陸逸，聰明伶俐的顧大小姐幾乎已經猜出了里情。

  「原來有人也會玩欲拒還迎的把戲呀！」顧瑩瑩擰著陸逸的耳朵壓低聲音壞笑。

  她可不敢大聲笑話，怕壞了葉筠的名聲。

  陸逸氣得七竅生煙，滿臉通紅更加窘迫，他傾著身子被迫靠近顧瑩瑩，眨眨眼討好道：「顧姐姐饒了我，我只不過是……之前欺負了這丫頭，現在意識到自己不對，所以想補償一下！」

  顧瑩瑩見他態度好，就放了他，又歪過頭來瞄了一眼失神的葉筠，笑著不再說話，陸逸雖然看著沒譜，可到底是個各方面都比較出色的世家公子，再加上家世顯赫，倒也不怕配不上葉筠，如果葉筠喜歡他，她也不會棒打鴛鴦，便不再多話。

  陸逸訕訕地瞄了一眼葉筠，又見她似乎渾然不在意自己，心裡覺得堵得慌，悶悶地喝酒不再說話。

  這邊蕭五娘觀察了一陣後，心裡已經有了數，希家侍從給提供了一些寬台，她踩著上去，慢慢摸機關。

  七輪紅日，七個機關……

  蕭五娘心頭苦笑。

  不都是因為七娘麼？

  突然間她謝謝葉筠，謝謝她抹掉了妹妹在希昀身上的痕跡。

  那個血龍玉到底刺眼呀！

  等她找到七個機關，讓那七輪紅日升起時，她就可以徹底抹掉她的痕跡了。

  其實呀……她也不喜歡紅的，真的不喜歡。

  她按下了第一個機關，眼淚滴下……

  「對了！」希家那中年男子歡喜開口。

  每按一個機關，如果當扇屏風巋然不動，意味著按對了。

  場上氣氛燃起了一些。

  緊接著她按下了第二個，第三個……

  「都對了！」

  大家振奮，好好的一扇屏風終於要找到它的主人，大抵還是令人高興的。

  姑娘們緊張之餘不免艷羨一番。

  然後第四個……第五個……

  「我看呀，希公子應該是屬意蕭姑娘的！」

  「對呀，不然蕭五娘也不會這麼順利吧！」

  「不能吧，蕭家的女兒必然都是極為出色的，何況希公子是蕭二爺的學生，蕭五娘是蕭二爺的女兒，二人所學同源，能把第二十四扇屏風的題目猜對，應該也是情理之中！」

  「哈哈，不管怎麼樣，本來就講究你情我願，如果不願娶不願嫁，就算答對了又有什麼意思呢！」有位公子笑著說道，眼神溜了一眼坐在正南雅間的寶泰公主。

  「哇啊哦，第六個了！」

  大家歡呼，只等著蕭五娘按下第七個，必然七輪紅日高升，成一番奇景。

  「實在難以想像一扇屏風怎麼能製造出這麼多機關來？這位希公子才學可謂是匪夷所思呢！」

  「誰說不是呢，真不愧是最年輕的君侯府家主！」

  「快看，快看，最後一個機關了！」一個男子指著屏風正中正踩在架子上的蕭五娘喊道。

  只見蕭五娘伸墊著腳正要按下第十二扇屏風最上面一個機關時，突然間，眾人只覺得眼前一晃，伴隨著蕭五娘尖叫的聲音，她身子一歪往地上栽去。

  一個天青色身影飛快閃過。

  「啊……」

  「天哪！」

  「摔了！」

  尖叫聲此起彼伏，等到葉筠和顧瑩瑩衝到場上後，希昀已經將蕭五娘牢牢給扶住，沒讓她栽到地上。

  「怎麼回事？」

  顧瑩瑩立馬從希昀手中接過蕭五娘，攙扶著她。

  蕭五娘猶自驚魂未定，面色慘白，呼吸不穩，好一會她才呆呆地回過神來，望著顧瑩瑩道：「剛剛有人偷襲我……」

  「啊？」顧瑩瑩一驚。

  希昀眉頭微微凝住，眼神往四處望去。

  葉筠卻是沒有太吃驚，寶泰公主能穩得住就怪了。

  「有人用石子打到了我的膝蓋處！」蕭五娘很委屈地說道，眼中還淚光閃閃。

  葉筠瞄了一眼那屏風的間隙，暗暗苦笑，「這人功夫極高，眼力極准，剛剛居然沒被人聽到破空之聲，看來對方內力陰柔！」

  葉筠邊說邊下意識往寶泰公主的雅間內望去，卻正見那邊隔了一扇屏風，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寶泰到底是皇家公主，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可不好去找她麻煩。

  大家約莫都猜到了一些，不約而同對蕭五娘投來了同情的眼神。

  希昀俊眉蹙起，薄唇抿緊了幾分，臉色陰沉沉的，有幾分陰鬱的氣質。

  這個時候，寶泰公主的屏風被人挪開，她在太監和宮女的攙扶下婀娜地走了出來，目光冰凌凌地瞄了一眼希昀，最後落在蕭五娘身上。

  「哎呦呦，還真是可惜了，就差一點呢，當然啦，也許是老天有眼，知道某些人配不上希三公子！」寶泰公主驕矜得意道，唇角的笑容快有些壓不住了。

  蕭五娘面色慘白，看了一眼希昀，眼淚簌簌撲下，「希昀哥哥，今日是我……」

  「等等！」葉筠立馬截住她的話。

  她眸光一閃，一道精光一閃而逝，定定望著希昀道：「希公子，今日十三位姑娘比試結束了，誰也沒贏，那麼我想向希公子挑戰，如果我贏了，還請希公子答應我一個條件！」

  「！！！」

  大家鎮住，這小丫頭又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