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你還愛她吧？

  沉香暗暗得意驕傲，只是突然間想起上次在顧家的遭遇，她又擔憂的問葉筠道，「小姐，你為什麼這次還要穿石榴紅裙啊？」

  「萬一碰到顧大小姐，她又欺負你怎麼辦啊？」

  葉筠目色一怔，想起了自己那個表姐，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溢了出來，「我穿著石榴裙就是為了讓她欺負我的！」

  葉筠甜甜地笑著，只有在至親面前，她才像個孩子，她才有倚靠。

  只是她笑著笑著，笑到最後臉上只留下一片黯然。

  那個人曾經說過，將來等他娶她的時候，她穿上紅嫁衣，該是一副怎樣的模樣？

  那個時候的她對紅色特別排斥，整日跟著一群男人混，穿的不是黑衫就是青衫或者是白衫，特別討厭那些花枝招展鮮艷的衣裳，她還氣他說她就不穿紅色的嫁衣。

  他居然笑了，而且笑得很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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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他的笑容特別讓人驚艷，輕緩溫柔，跟冬雪初融一樣。

  那是僅有的一次，冰冷如山的他說出了這麼曖昧動人的話！

  那麼今日在他即將定下未婚妻的時刻，她就穿上一次紅，就當是一種祭奠！

  葉筠心頭不住苦笑，那個時他她經常跟在父侯身邊學習軍略，好幾次，她上戰場的時候他也跟了去，她布陣，他就在邊上給她掠陣，她有一次出征半程吐血，他千里奔襲想去救她，最後卻因半個時辰之差，她被率先趕到的師兄救回了師傅的五行山。

  聽說他曾在五行山腳下站了一天一夜，可是師傅沒有準許他進山。

  她是個鐵血女子，再次相見時那件事情已經被拋諸腦後，誰也不再提起。

  可惜一切已如過眼雲煙。

  葉筠掀開車簾，外頭的清風立馬灌了進來，吹到她臉上，一陣清爽。

  熙熙攘攘的人群嘈雜聲也密密麻麻地傳了進來，她隨意聽上幾句，說的都是希家家主。

  因為是皇帝下旨，曲江池早有皇城司的人在那籌備，儘管來人很多，車輛密密麻麻，依舊有序的被領向各處。

  等到葉筠進入曲江池後，已經是半個時辰後，她並沒有隨著人流去曲江池賞花宴所在的環碧樓。

  十天前有不少女子自告奮勇地遞上了自己的名帖，但凡遞上名帖的都是願意與之一戰的。

  聽說葉嫣也遞上了自己的名帖，依照賀氏的說法，葉嫣參加賞花宴比試不是為了得到希家主夫人的位置，事實上她也得不到，只不過是為了出一下風頭而已。

  好像有不少姑娘都揣著這樣的主意，故而今日比試的人數不少。

  葉筠不想去看那些鶯鶯燕燕你爭我斗，她便帶著兩個丫鬟選了一處僻靜的遊廊順著散心賞景。

  葉筠所料不錯，因為第一輪人數眾多，希昀並未出現，而是請了希家一位年輕的幕僚代為出題，一輪輪淘汰選拔。

  寶泰公主自持身份，不屑於跟這些普通女子相比，希家在皇城司的請求下也准許了幾位貴女直接進入最後一輪比試。

  諸如寶泰公主，蕭五娘都沒有出現在環碧樓比試的大廳里。

  曲江池內綠樹成蔭，湖邊綿延著不少睡蓮，像一個個的玉盤似的密密麻麻，甚為漂亮，清風吹盪，湖波粼粼朝葉筠的方向湧來，跟漫天的碎星一樣，耀花了葉筠的眼。

  曲江池亭台相接，九曲環廊，一抬眼就看到不少飛檐峭壁掩映在層層樹木之中，湖樹一色，藍天碧水，還真是一處極佳的景地。

  葉筠在湖邊眺望了一會兒，方又回扭頭從一個穿堂進入了裡面的庭院，沿著一條花徑隨處散步，頗有幾分隨心所欲的感覺。

  跟著她的沉香和翠兒見主子似乎心情不佳，又加之環境景色幽深，倒也不好喧譁打擾，故而一路上都靜悄悄的，唯有蟬鳴肆意。

  直到突然間，葉筠抬腳踏入一條石階時，聽到裡頭隔著雕窗傳出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真沒想到妹妹去世已經整整一年了……」

  葉筠頓住，一時腳步如灌鉛似得完全挪不開。

  直到好一會兒，她回過神來，轉身悄悄的朝沉香和翠兒打了一個手勢。

  沉香也聽到了裡頭有說話的聲音，她立馬意識到自家小姐這是要聽牆角呀，聰明如她很快就拉著翠兒退了出去，守在了石階下面院子的門口。

  葉筠站在石階上，左邊是院子的主屋，隔著的白色圍牆後邊應該是一個花園。

  白牆上面正有一個碩大的八瓣圓形花窗，她步子輕輕地往前面邁了幾步，一個修長的身影隱隱約約的出現在她視線里。

  希昀！

  只見他一襲天青色長衫，面容被那花窗給擋住了看不到，不過可以看到他那雙手，背在身後，修長的手指瓷白如玉。

  在葉筠看不到的地方，希昀眸色幽深如潭，就跟一個黑洞一樣，黯淡無光。

  「希昀哥哥應該還惦記著妹妹吧？」

  蕭五娘的哽咽中帶著酸澀，她那雙漂亮的眼眸里淚光閃閃，盈盈的望著希昀，想要去掩飾心底的愛慕，卻又似乎掩飾不了，眼眸里那抹珠光就跟水一樣溢了出來，粘在空氣里傳遞到了葉筠的耳朵里。

  她垂眸不語，漠然的跟個雕塑似的，仿佛他們談論的不是她。

  可是希昀並沒有回話，他側身對著蕭五娘站在一塊石頭邊上，目光沉靜的望著那一潭小小的池水，這一潭水黑亮黑亮的，深不見底，正如希昀的那雙眼睛。

  眼淚蕭五娘的眼眶裡滑了下來，她目澀淒楚，目光落在希昀垂在腰間那一塊血龍玉上，帶著哭腔道：「既然希昀哥哥還惦記著妹妹，今日又何必弄這賞花宴？」似有些不甘和怪責，繾綣翻轉，心緒複雜。

  希昀墨色的瞳仁一縮，沉默了半晌，眼中似有一道寒光閃爍，「我是希家家主！」

  他可以不要妻子，但希家不能沒有當家夫人！

  蕭五娘十分聰明，一聽他這話就明白了個中里情。

  一時間二人無話，風從雕窗吹拂進來，小潭邊上幾團芍藥花迎風招搖，朝露似乎還未褪盡，陽光照射下來，反射出一點點光亮。

  希昀盯著那粉紅色的花瓣，依舊抿唇不語，那完美的線條，堅硬的輪廓深深的刻在蕭五娘的眼眸里，她腦海里不禁浮現起很多年前希昀在蕭家跟蕭家姐妹哥哥一起玩耍的情景。

  突然間，她唇角扯出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