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她美的驚心動魄

  寶泰公主聽了這麼一番話，心裡有些虛。

  實誠來說，這個小丫頭片子長得水靈水靈的，特別討喜，尤其是笑起來時，眉眼彎彎，跟個月牙似的，很可愛。

  再加上她偏偏穿上最鮮艷的石榴紅裙，配上那明艷的容色，倘若再長大一些，容貌長開後，必然有艷冠群芳之貌。

  跟她比美貌，寶泰公主心裡沒底。

  然而葉筠仿佛看出了寶泰公主眼底的猶豫，立馬補充道：「怎麼？你怕了嗎？」

  寶泰公主翻了個白眼，她要是怕了，傳出去，不被人笑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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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說別人，就是宮裡那些個待嫁的公主，哪個是好惹的，定然天天在她耳邊笑話她。

  再說了，她就不信，世上真有這種鳥兒。

  「比就比！」

  沒有比就認輸不是寶泰公主的風格。

  「怎麼個比法？總不能站在地上等吧！」寶泰瞪著她。

  葉筠輕輕一笑，「那倒不用，您可以吹個口哨或者唱個歌兒，當然彈了琴也行，只要把它們吸引過來就成了！」

  「……」寶泰公主有一種自己跳坑了的感覺。

  臨陣脫逃也不是她的風格。

  她扶著腰望著上頭那「驕傲」的靈芝鳥，無比憂傷。

  堂堂公主難不成真的吹口哨？唱個歌？

  真是夠憋屈的！

  恰在這時，她身後跟來的一個宮人附在她耳邊道：「公主，奴婢曾養過鳥兒，讓奴婢幫您吹吹口哨，引它們來便是！」

  「嗯！」寶泰公主淡淡點頭。

  於是很快，眾姑娘們顧不上吃飯，圍觀堂堂公主跟葉家小魔女比美來，而且今日的評審還很不一般，是一群鳥兒！

  姑娘們哭笑不得。

  不管怎麼樣，今日這事，都夠茶樓里說書的先生說一遭的。

  於是寶泰公主站在了廳外的台階下，其他人遠遠隔開，公主身邊那宮女站了出來，她雙手在嘴邊做成了一個喇叭狀，對著那群鳥兒吹了一陣口哨。

  口哨綿長柔和，一聽就知道是個訓過鳥的技師。

  果不其然，那鳥兒聽到哨聲後嘩啦啦撲騰翅膀飛開了，霎時整棵樹仿佛活過來了般。

  只見那群鳥兒在樹枝之間亂飛亂撞，嘰嘰喳喳，越發歡快。

  那宮女見狀又長吁了一聲。

  寶泰公主十分緊張地盯著那些鳥兒，期待它們趕緊飛過來。

  宮女還真是個訓鳥高手，那群鳥兒收到哨聲的指引，跟流水似的朝底下湧來。

  寶泰公主大大鬆了一口氣，立馬帶著笑容，張開雙臂，以一種十分驕傲的姿態迎接它們的歡舞。

  她閉上眼，等待這一刻。

  屏住呼吸，她聽到那群鳥兒在朝自己飛來，她不由露出了歡喜的笑容，昂起頭，將雙臂抬得更高。

  看吧，連這靈芝鳥都甘願臣服自己的美……她正這樣洋洋自滿，卻突然覺得不對勁。

  那一陣鳥鳴在頭頂掠過後，便消失不見了。

  她下意識地睜開眼，卻發現那群鳥兒撲哧撲哧飛回了樹上，丟個了她一個瀟灑的背影。

  霎時，她面色慘白如紙，紅唇都氣得發紫，面容變得猙獰起來。

  「可惡……」

  周遭寂靜一片，沒有人發出聲響，但大家眼裡都是驚艷之色，

  即便那鳥兒沒有圍繞寶泰公主舞一圈，可那如流水似的靈芝紅璀璨如霞，簡直是美不可言。

  大家尷尬地看著寶泰公主，一言不發。

  還是蕭五娘第一個打破沉默道：「剛剛那群鳥兒繞著公主您的髮簪飛了一圈呢，可見是覺得公主美！」

  大家聞言紛紛嘴抽，暗道這位蕭五娘也太通情達理了一些，剛剛誰都看得出來，那鳥兒隔著她頭頂很遠呢，她居然說是繞著髮簪飛，可是難為她給寶泰公主解圍呢。

  就是寶泰公主身邊的侍女也無人戳破，畢竟人人都想維護公主面子，怕她發火。

  所以寶泰公主真以為是這麼回事。

  對啊，又沒有說一定得是圍繞人身盤旋一圈，再說了，這是鳥，又不是蝴蝶，能繞一圈很不錯了！

  寶泰公主這一次倒是乖乖順著台階下。

  「好，現在輪到你了！」她轉身過來，走回廳里。

  她就不信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有本事讓比過她。

  她那宮女可是宮裡專門的訓鳥師呢！

  葉筠抿著嘴輕輕一笑，獨自一人下了台階，站在院子中的石徑上，她左邊是一團粉紅的芍藥花，右邊是幾珠雞蛋花，十分鮮艷美麗。

  她便站在花叢中，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她將手放在嘴邊，「吁……」長長的嘯了一聲。

  聲音輕輕柔柔，綿力無邊，壓根不像一個人的聲音，倒像是天籟之音般。

  她的嘯聲極有韻律，忽高忽低，忽長忽短，忽而如山中松風綿延悠遠，忽而如小泉叮咚，嘩啦嘩啦，漸而像珠玉墜地，清脆明亮，最後又像潮水一般緩緩遠去。

  眾人沉浸在她精妙的口技中，壓根忘了身處何地，只覺得眼前有那一抹紅，耀花了她們的眼。

  姑娘們還沒來得及從她的口技中回過神來，但見那整棵樹突然搖晃了起來，撲哧撲哧，鏗鏘鏗鏘，原本寂靜的大槐樹片刻成了一個百鳥園，只見那鳥兒歡呼一片，紛紛從那樹枝中冒了出來。

  一隻，兩隻，一群，兩群，最後匯入一股潮水在樹頂飛旋一陣後，突然跟洶湧的海浪般，齊刷刷朝葉筠湧來。

  「哈哈……嘿嘿……哈哈……」

  她銀鈴般的笑聲伴隨鳥兒的飛旋迴盪在整個顧府，漸而綿延至雲海深處。

  她笑著伸出手迎接那群靈芝鳥，腦海里回想起那一次大哥帶著她騎馬在山間狩獵，兄弟們爭先恐後，馳騁林間，大家紛紛以飽滿的姿態擒住最多的獵物送來她面前，供她挑選。

  她跟著他們學會了吹口哨，學著各種珍奇野獸鳴叫。

  夜裡，大家圍著篝火吃烤肉，唱遼闊的草原之歌，唯有豪情萬丈，唯有赤子之心。

  只可惜，那一張張鮮活的面容如今都成了孤魂野鬼，背負叛國罵名，死不瞑目。

  放心吧，兄弟們，放心吧，戰友們，她既然活著，就一定讓他們沉冤昭雪，就一定讓他們的豐功偉績刻在赫赫史書上！

  淚水在她眼眶裡打轉，那裡頭晃動著無數靈芝鳥的身影。

  那一輪輪詭異的紅色，由深到淺，由淺至深，或明或暗，瑰麗至極。

  太美了！

  美的驚心動魄！

  簡直是不可思議！

  簡直是嘆為觀止！

  許多姑娘忍不住驚呼了出來。

  只見那群鳥兒跟潮水般將葉筠卷在正中，五顏六色，繽紛多彩，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仿佛她是這世間最靈動的精靈，所有鳥兒都圍著她飛舞，所有鳥兒都臣服於她的美。

  她那石榴裙在一群靈芝紅中若隱若現，隨著鳥兒轉動，旋風翻騰起她的大紅裙角，那紅燦燦的波浪兒蕩漾著一圈又一圈。

  「哈哈！」

  她的笑聲清脆悅耳，跟鳥兒的歡呼聲融為一體，她像一隻火紅的鳳凰，美的讓人窒息！

  很多年以後，當大家再回憶起這一幕時，內心依舊被葉筠這一瞬的華美所深深震撼。

  即便只是曇花一現，即便很可能無法再重現。

  可所有人記住了，記住了穿著石榴紅的葉筠跟一群靈芝鳥起舞的畫面，堪稱是百鳳之王！

  葉筠不知道，恰在她張開雙臂，穿著最鮮艷的石榴裙跟百鳥起舞時，花廳後面用膳廳第三層專用來消食賞景的閣樓上，一個銀色鳳冠的老太太被兩個老嬤嬤攙扶著，望著她的絕美的身影發呆。

  只見她目光微微顫動，淚水漸漸模糊了視線，兩行淚眼悄無聲息的滑落。

  那是她的小七嗎？會不會是上蒼憐惜她可憐的女兒憐惜蕭家，將小七給還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