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3章 if：大霖國（065）

  黃清若重新伸手進籠子。

  路昂低低吹了一記口哨。

  方才還大有睥睨之勢的大蟲倏爾曲彎了自己的四肢，趴到地上，腦袋垂下去。

  黃清若的手掌將將摸在了它腦門上像「王」字一般的花紋上。

  整個場面呈現出一種萬獸之王向她臣服的感覺。

  當然，這種錯覺黃清若是不可能當真的。

  

  朝臣們眼中是另外一種寓意——

  「陛下乃天下共主，連南蠻的大蟲都有此等覺悟。」丞相率先起身，拍馬屁。

  其餘人緊隨其後、不甘示弱，從自己的席位走出來，紛紛跪伏在地，異口同聲：「陛下乃天下共主，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種事，大家往往不用預先排演，便能做到心有靈犀的默契。

  黃清若自然也不可能還事不關己、若無其事地站著，立馬也轉身面朝聖上高高在上的龍位方向，曲下自己的膝蓋、遙遙行禮，嘴裡同樣跟上大家的節奏，重複對皇帝陛下的朝聖。

  在場南蠻國的使臣們一個毫無疑問一個都沒跪。

  南蠻國並非大霖的附屬國，不跪自是常理。

  皇上也並未因此怎樣，畢竟大蟲的低頭和臣子們的跪伏，已然撐足了場面，給足了皇上顏面，令皇上在南蠻使臣們的面前又狠狠地挫了他們的銳氣。

  龍心大悅的皇上當即給了黃清若一通賞賜，還將黃清若的誥命夫人的等級晉升至最高品。

  黃清若又一次叩謝隆恩。

  一連串的事情搞得黃清若腦袋有些暈乎乎的，神魂仿佛還定格在方才觸摸大蟲的瞬間。即便事先她盤算得很清楚南蠻使臣不會讓她出事而且路昂在她身邊，也不免會想萬一出現意外如何是好？

  梁京白那個爛攤子她還沒收拾好……

  要不總說念什麼就來什麼，老天爺仿佛在給她回應，梁京白的身影進入了黃清若的視野範圍內。

  黃清若斂神凝睛，原來是如今被提拔為國師的梁京白攜僧司的幾位僧官前來赴宴。

  他們遲到的原因是在整理南蠻國進獻的經書。在南蠻國，僧人的地位同樣比較高。兩國雖同樣盛行佛教，佛教類別卻有些差異。

  此次南蠻國願意送來這些經書，與大霖國進行教義上的交流，得益於梁京白四年間的雲遊周國，與各國僧侶建立起的友好關係。

  這裡需要特別提一點的是，即便交惡的兩國在戰場上廝殺得再兇殘，攻城掠地時的底線是僧人。也就是，普通老百姓都有可能被掠殺，僧人則不可能。

  掠殺僧人，在幾個國家之中都是重中之重的大罪，為各國所不容。因為殺僧等於殺神，殺神便是對上天的大不敬，不畏天命，影響一個國家的命數。

  黃清若才發現，原來在她摸大蟲的時候，梁京白和僧司的僧官們已經在殿外等著進來。

  大蟲的籠子離門口近，她注意力太過集中在大蟲身上，並未察覺梁京白其實目睹了整個過程。

  由於僧人可以不跪皇帝，所以梁京白和僧官們一直等到皇帝給完黃清若賞賜，才進入殿中。

  進入殿中，梁京白先評價了一嘴方才大蟲的臣服，隨即匯報清點經書的結果，並對南蠻國使臣表達了感謝，最後入座。

  梁京白和幾位僧官的席位自然也是上座，就安排在了管樂公主和黃清若所在的女眷區域旁邊。

  先前黃清若以為旁邊的座席空著，是考慮到她和管樂公主是女眷，故而與男子們席位間隔開比較大的距離，原來真正的原因是留給了僧人們。

  黃清若心裡從見到梁京白開始就不免擔憂，擔憂梁京白會不會認出路昂。

  是的，她不擔憂路昂被單明典認出來，單明典認出來了便認出來了，她會幫路昂跟單明典說明情況，最多就是她要向單明典道歉自己的隱瞞。

  她也不擔憂路昂被皇上或者其他見過他的朝臣們認出來，因為她相信這種可能性比較小，一來路昂長年待在邊關，皇上都沒見過路昂幾面，朝臣們也與路昂並無深交，二來路昂已經「去世」四年了，見過路昂的人對路昂的樣貌大概都模糊了，三來，路昂的「死」是眾所周知的，除了黃清若和單明典這樣與路昂親近的家人念著路昂，沒其他人了，也就不會產生也許路昂還活著的妄想。偏偏上天垂青，她的妄想成真，連她自己都難以置信……

  而她擔憂梁京白，源自於她自身對梁京白的驚怵。

  直覺告訴她，這個秘密落到梁京白手裡又是一個新的災難。

  沒有魔鬼干不出來的事兒，只有她想像不到他的可怕程度罷了。

  僧人們這會兒入席倒是正好，因為歌舞已經結束了，不會污了他們的眼睛，並且其他人該吃該喝的也都已經差不多，酒肉的氣味也不會濁了他們的呼吸。

  大家和南蠻使臣進入一種友好交談的局面，仿佛兩國當真因此成為了生死相依的好兄弟，聊聊經、談談佛、說說兩國各自不同的風土人情。

  黃清若估計自己是在場唯一心神不寧的，想窺探路昂的所在也不敢，同時還要見證管樂公主在她眼皮底下悄悄給梁京白遞信物。

  管樂公主被太后的嬤嬤盯得緊，身邊的侍女和小廝也都被嬤嬤管住了，管樂公主能依賴的人只剩黃清若，偷偷將香囊交給黃清若，拜託黃清若轉交給梁京白。

  管樂公主如今正是黃清若尋求助力的對象，自然不能拂了管樂公主的意，接下了香囊，交待給綠枝悄悄送去梁京白手中。

  其實黃清若不明白了，都這種時候了，管樂公主還找梁京白作甚？

  香囊交過去沒多久，管樂公主就拉黃清若陪她去恭房。

  行往恭房的途中，管樂公主背著嬤嬤在黃清若的手掌心裡用指頭寫字。

  寫的是御花園。

  這會兒黃清若還不是很確定管樂公主是何意。

  但緊接著管樂公主突然停住腳步，當著嬤嬤的面：「噢，清若你來月事了呀？那去恭房沒用。快讓宮女給你拿月事帶。」

  黃清若方才順著管樂公主道：「我帶綠枝去處理，公主殿下你先去恭房。」

  嬤嬤關心了一句黃清若。

  黃清若道了謝，表示自己沒問題，她等下會直接回宮宴，便和管樂公主分開了，朝御花園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