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if：大霖國（004）

  黃清若怕他摔著，攔住他：「上哪兒？」

  小路隨道：「拿我的很多很多寶貝送給姨母，姨母也會喜歡的。姨母有了那些寶貝，就不會想要佛珠了。」

  他有一個他的百寶箱，每次新得了什麼他稀罕的物件，統統藏在裡頭。如今裝得滿滿的，除了努努和她，其他人他都不給。

  卻要為了留下佛珠，用百寶箱去跟管樂郡主換？

  黃清若忍不住問他：「如此喜歡這串佛珠？」

  小路隨很用力地點頭：「喜歡。」

  「為何？」黃清若甚感奇怪，「你不是害怕那個和尚？不是說那個和尚不喜歡你？」

  小路隨揪著眉毛，思考得很努力的樣子，表情又端起小大人的嚴肅：「娘親不是告訴兒子，那個和尚是舅舅？是舅舅，兒子便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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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清若又問一句：「為何？」

  為什麼是舅舅，他就不怕了？以前見到其他的舅舅，也沒見小路隨如此。

  小路隨道：「這個六舅舅和其他舅舅不一樣。」

  他越說，黃清若越糊塗：「哪兒不一樣了？」

  小路隨道：「娘親不討厭六舅舅，六舅舅也不討厭娘親。」

  「其他舅舅討厭。」講這句的時候，小路隨的臉上露出不太高興的比表情，話的意思亦是囊括了其他舅舅和黃清若之間的相互討厭。

  黃清若之前知道他人小鬼大、心思敏銳，可未成想他敏銳至此。

  其中自是有小孩子對父母獨特的感知力的原因，故而才言大人不要以為小孩子什麼都不清楚、母親的情緒容易影響孩子諸如此類的說法。

  黃清若訝然，亦啞然。

  不過在她看來，小路隨的感知僅對了一半，對比梁家的其他兄弟姐妹，她的確不討厭梁京白。但梁京白是討厭她的，並非如小路隨所言的不討厭。

  小路隨抓著佛珠手串正自顧自嘟囔：「六舅舅為什麼討厭我？」

  嘟囔完，小路隨轉頭看著黃清若，重複了一遍，問黃清若要答案。

  黃清若只能再安慰小路隨，他產生錯覺了，和尚舅舅並沒有討厭他，如果討厭他，就不會送他佛珠手串了——說得黃清若自己都差點信了。

  其實佛珠手串，她最應該做出的處理方式，是還給梁京白才對。

  梁京白迫於形勢才送出來的，留在她這裡是燙手。而她又不願親自還予梁京白，是以才有了現在和小路隨的打商量。

  她真正的意圖並非要拿梁京白送的東西轉送予他人，而是希望借管樂郡主，物歸原主。

  但小路隨不樂意。

  黃清若只得再勸，道，如果他喜歡佛珠手串的話，過幾日她帶他去寺廟裡，求一串適合他的。

  小路隨些許委屈：「可兒子就要這串。」

  「有什麼不一樣？只因為是六舅舅送的？你都說他討厭你，為什麼還要他給你的手串？」在小路隨出生之前，黃清若的耐心未曾如此充足過。

  然而她的耐心再充足、語氣再溫和，小路隨在聽到她不停地追問之後，也感知到了她的堅持。

  低下小腦袋，他終歸將佛珠手串從他的細細的手腕上取下來，交到她的手裡：「娘親別生氣，兒子會乖的。手串就送給郡主姨母。」

  黃清若的喉嚨倏爾噎住。

  以往他即便做錯事，她教他不應該那樣，他也沒有現在這樣耷拉。

  黃清若亦意識到自己在這件事上和他的交流方式或許不對，她自以為的溫和，對他一個本就敏銳的三歲小孩，更是強勢了些。

  「對不起，隨哥。」黃清若抱住他，與他道歉，「是娘親不對。娘親沒有生氣。」

  小路隨其實是有些彆扭的。他覺得他已經是男子漢大丈夫了，不應該再被大人抱，所以平日總要自己走，連手也不讓奶娘和丫鬟們牽。

  但面對娘親，他總是捨不得。

  捨不得不讓娘親牽手，捨不得不讓娘親抱他——夜裡和娘親一起睡，他是絕對不會告訴表哥的，他交代奶娘和丫鬟們也不許跟表哥透露。

  不僅僅會被表哥笑話。還因為他知道，表哥從小沒有娘親。表哥連讓他的娘親牽手、和他的娘親一起睡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表哥雖然沒有娘親，但有爹爹在身邊。他好羨慕表哥。可是不能讓娘親知道，娘親會難過的。他不是沒有爹爹，只是爹爹不在他和娘親的身邊。

  翌日，黃清若便差人將佛珠手串送去管樂郡主府，並在裝著佛珠手串的盒中附上書信，與管樂郡主說明緣由。

  管樂郡主倒回過來感謝信，感謝黃清若給她創造了去霖梵寺見梁京白的正當理由。

  黃清若也信守對小路隨的承諾，帶小路隨去寺里求一串新佛珠。

  不過是隔了一個多月的年關在即才去的。

  這一個多月里，朝中發生了不少事情，什麼北方雪災、南方饑荒、邊關軍餉遭到剋扣等等。

  之於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區區一寡婦而言，都離得太遙遠了。離黃清若比較近的事情，或者說，離絕大多數京中之人而言，近的事當屬皇上的病體好轉。

  當今聖上先天不足，自小體弱，平日倒不太影響什麼，直至三年前一場風寒過後，生了頭疾，發作起來齜目欲裂，數次連早朝都上不了。

  太醫的治療不見效，也曾廣尋民間杏林聖手，同樣無法。

  而赤烏法師回歸短短一月，便龍體安康。

  是以傳言赤烏法師就是臨時被皇上召回的才結束雲遊——赤烏法師師承文嬰大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擁有一手好醫術。

  此次治好聖上龍體，文嬰大師又已歸隱，故更有傳言，赤烏法師即將繼任文嬰大師成為國師。

  歷來最年輕的國師。

  黃清若帶著剛剛開光的佛珠從大殿出來，便聽丫鬟匆匆來報，小路隨不見了。

  已經不見好一會兒了。

  黃清若在殿中誠心跪拜了半個時辰里，丫鬟、奶娘和隨行的護衛們在寺里全部找過一遍了，就是沒找著小路隨。

  大傢伙都急瘋了。

  黃清若一下子變成最著急的那個，卻還要在著急之中強迫自己冷靜，讓丫鬟帶她前往最初發現小路隨不見了的地方。

  抵達之後，卻見小路隨原模原樣地喊著「娘親」，開開心心地跑到黃清若的跟前，給黃清若遞上他手裡的東西：「吃柿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