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生世多畏懼
2024-09-03 10:38:13
作者: 根號桑
低垂眼帘,盯著杯子裡暗紅色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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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晃了晃,酒香愈發濃郁。
「很好聞。」黃清若淡淡地評價,手帶著酒杯伸過去,和梁京白的酒杯輕輕碰了碰,「謝謝六哥。」
梁京白是左手端著酒杯。
黃清若能清楚地看見他腕間那串少了一顆佛珠的沉香手串。
更能清楚地看見,他的左手又在細微地顫抖。
明明只是端著酒杯,並非重物,卻也抖,說明在端酒杯之前,他的手又用力過猛了。
怎麼用力過猛了?
攥拳頭了?打東西了?
黃清若沒具體問。
此時此刻梁京白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這種面無表情和以往的區別是,投射在黃清若視網膜中仿佛是黑白的畫面。
本來應該有一點點色彩、但色彩褪掉了之後殘留下來的那種黑白。
於是更令人心驚又生駭。
在畫面靜止了一般的梁京白的注視下,黃清若很迅捷地將酒杯收回到她的面前,仰頭閉上眼,非常果決地要將酒一飲而盡。
她的嘴唇剛剛抿住酒杯,梁京白猛地伸手過來抓住她的酒杯。
黃清若沒法再繼續喝。
她看向梁京白,和他共持酒杯僵持著。
僵持不過三秒,梁京白手上加了力道,奪過她的酒杯,用力地丟出去。
酒杯直直地被甩到窗戶玻璃上,清脆的破裂聲響徹安靜的空間裡。
黃清若望過去。
碎的不止是酒杯,窗戶玻璃也砸出個大豁口。
冬日寒風呼呼地吹進來,使得房間裡本就冷至冰點的空氣進一步下降,降成零下。
有細碎的雪花夾雜在風中飄進來,飄在了黃清若的面頰上,停了一點在黃清若的睫毛上。
黃清若眨了一下眼睛。
同一時刻她的臉恰恰被梁京白掐著掰了過去,與他面對面。
梁京白的臉色比寒風和雪花還要冰涼:「我讓你喝你就喝?」
她的嘴唇剛剛已經碰到酒液了,梁京白看到酒液在她唇上沾染的水光。
他將她從餐桌前拽離,拽進衛生間裡去,薅過毛巾打開水龍頭泡了水,再用力地擦拭在黃清若的嘴唇上。
擦得很用力,擦得黃清若很疼,她猜測嘴唇應該被他擦得褪去了一層皮。
並且這會兒黃清若才清泠泠地問他:「六哥究竟是要我喝還是不要我喝?」
梁京白頓滯住,一聲不吭地與她四目相對。
倏地,梁京白丟掉毛巾,左手虎口卡上她脖頸與下巴的相連處,佛珠擠壓著她皮膚,迫使她抬高臉,接受他傾覆而來的雙唇。
暴烈的吻,發泄著他的情緒,侵吞她的一切,將她占據得寸土不留。
強勢的令人顫慄的啃噬。
她重新在他的瞳孔深處見到狠戾的瘋狂。
他卻分明還沒夠,分明還想挖出整顆曼珠沙華。
他壓倒她在床上時,撐起身體暫停了十幾秒。
在這十幾秒里,黃清若看到他清薄的雙眸里已不見先前翻湧的情緒,恢復成清醒又平靜的眼波。
反而愈發透露出他的叫人窒息的氣場。
雖然他一個字也沒講,但黃清若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無聲地通知她,他要對她用強了。
黃清若閉上眼睛。
梁京白重新抵下來。
一個失控了的瘋子,是沒有對她節制的,也是沒有對她憐惜的。
何況今次順利得不真實。
過去困擾著黃清若的應激反應,好像突然消失了。
真真正正的一次消失。
她沒有喝酒,沒有吃藥。
他也沒有燃香。
黃清若做回了正常人。
終於結束了之後,梁京白直接下床走了,沒有半點溫存。
黃清若那會兒像條死魚一樣癱在床上,渾身是足以溺斃她的汗,她累得睜不開眼去看他在幹什麼,只能用耳朵捕捉到他窸窸窣窣的動靜。
然後隨著關門的聲響,動靜消失,房間裡歸於寂然。
那扇破掉的玻璃還在往裡漏著風雪。
風雪聲在屋中寂然的反襯之下愈如鬼哭狼嚎,也逐漸冷凍了她和梁京白先前氤氳出的所有滾燙和火熱。
在身體的熱量退去至生出涼意的時候,黃清若揪過被子,裹住了自己,汲取暖意。
她等著梁京白什麼時候回來。
可一直沒等到。
黃清若便自己爬起來。
穿好衣服,她在屋裡走了一圈。
梁京白的行李都還在。
垃圾則全部被清理掉了。
這裡的「垃圾」不單單指剛剛他們床笫之間新產生的垃圾,還有之前桌上的那些飯菜和那瓶酒,全部都和梁京白一樣不見了。
只剩下她彼時暫且擱桌上的盒子孤零零地留在那兒。
很快黃清若帶上手機,離開房間,下樓去。
她嘗試打了一次梁京白的手機。
無人接聽。
黃清若並未再繼續打。
走出酒店的大門。
此時此刻是當地時間的凌晨,大街上連來往的車子都沒見到幾輛,遑論人影?
她不知道梁京白去哪裡了,不知道該如何找起。
最後黃清若選擇不找,坐在酒店大門外的階梯上。
雪還在下。
飄飄揚揚如飛花柳絮。
沒一會兒就給黃清若的周身度了一層白。
酒店的經理出來關心黃清若有沒有需要幫助的。
黃清若搖頭,只接手了經理後面送來的一杯熱水。
熱水捧在她的手裡,慢慢地變成涼水。
黃清若倒把涼水給喝了。
涼水從她的嘴裡順著她的喉嚨一路穿行過她五臟六腑的軌跡因此被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透心涼得她渾身不禁打激靈。
男人的腳差不多就是這個時候停定在她的面前。
凍得瑟瑟發抖的黃清若仰頭。
雪色映著梁京白冷白皮的面龐。
「幹什麼?」他問。
黃清若沒說話。
梁京白將她從階梯上拽起來。
拽起來的時候抓到她的手冰得很,梁京白的臉色也跟著掉冰渣子。
掉著冰渣子脫掉他的手套往她的手上戴,繼而一邊拍落她身上的雪一邊拉她進酒店:「手套、帽子都不戴,還坐在外面吹風,你想凍死你自己?」
在外面待久了,突然進來暖融融的室內,黃清若都有些不適應。
她「忘了」兩個字尚未說出口,就被連續的幾個噴嚏阻斷。
一路打著噴嚏,她任憑梁京白拉著她乘電梯回到他們的樓層、回到他們住的房間裡。
梁京白拿毛巾給黃清若的時候,回頭才看到黃清若空著的那隻手正捂在她自己的鼻子上面。
——打完噴嚏,黃清若猛流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