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相由心生

  在丁渭面前自稱是黃清若的男朋友，梁京白都是沒有底氣的。

  而且也確實被黃清若質疑了男朋友的身份。

  這幾個月他和黃清若之間，他一開始以為根本不用去界定具體的關係，他們兩人理所當然地接下去一輩子註定是要綁在一起的、誰也不可能離開誰。

  他確實也能感覺到，黃清若如她所答應他的，在試著喜歡他。

  有時候他甚至感覺，她不僅僅在試著喜歡他，她已經很喜歡他了。

  可在這種感覺帶來的巨大愉悅之後，他面臨的是更大質疑：真的嗎？她真的已經很喜歡他了嗎？她怎麼就從恨他變成很喜歡他了？

  ——她都願意跟他一起死，她怎麼會不喜歡他？

  ——不，她為什麼能喜歡他？為什麼願意喜歡他？

  

  兩種想法始終反覆在他的腦子裡，只不過之前淡化了，偶爾午夜夢回他才會驚出一身冷汗，才會像那晚在赤烏一樣，他難以置信地問她，她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一切都不是夢。

  而隨著黃清若把她的時間和精力傾向黃薇和工作，梁京白重新被兩種反覆的想法折磨。

  如今前往米國給小路隨過周歲，梁京白愈發察覺到黃清若對他的疏離和淡漠。

  他自然記得，小路隨的生日，也是路昂的忌日。

  他完全能猜到，她滿心滿肺又都是路昂。

  她一定又記起去年路昂是怎麼死的。

  想起路昂之後呢？她是不是就……

  壓下翻湧的情緒，壓不下內心的煩悶，梁京白的嘴唇抿得緊緊的，臉上如同覆了一層霜色，機組乘務員送餐送到他們這裡的時候，都因為梁京白的神色一直很不好，而詢問梁京白是身體不舒服還是飛機上哪裡服務不好。

  梁京白說沒有，但跟乘務員要了毯子。

  要來的毯子是給黃清若的。

  黃清若在他旁邊的座位里睡著了。

  梁京白幫她蓋上毯子的時候，她睜開眼看了一下，又接著睡。

  黃清若沒意識到自己是在睡覺。就是突然覺得有人湊在很近在碰她，本能地有些防備，發現是梁京白之後，她安了心，腦袋一歪重新沉眠。

  飛機上雖然一直有機器運轉的噪音，機艙內再安靜其實也是吵的，但就是容易叫人被疲憊席捲。

  黃清若不覺得自己是在睡覺，而是在思考最近手裡那些物件的修複方案。

  事實上她又確實在睡覺。

  不僅睡得一塌糊塗，還做夢夢得一塌糊塗，亂七八糟的，她也不知道具體都夢到些什麼，醒來後黃清若非但沒有得到休息，反而更累。

  這個時候差不多也下飛機了。

  黃清若和梁京白直接去了預定好的酒店。

  這一趟行程加上中轉，花了差不多二十個小時。

  他們在霖江的當地時間11月21日早上八點左右飛的，到酒店裡是米國那座城市的當地時間11月21日的中午，中午將近一點鐘。

  小路隨的周歲，不是根據米國的時間，而是國內的時間。所以就是安排在今天傍晚的。

  黃清若和梁京白在酒店放好行李，做了一會兒休整，便前往單明典的house。

  黃清若和梁京白之間還是很沉默。

  他們從上飛機之前就各自沉默，沉默地同行，沉默到現在。

  黃清若和梁京白自己打車。

  尹助理今天沒空去接機黃清若，但有打算給黃清若安排司機，黃清若拒絕了。

  黃清若是能不麻煩單家的地方儘量不麻煩。

  尹助理以為黃清若是顧及梁京白所以單家的人去接送不方便，就沒有勉強。

  沒有外人的插入，黃清若和梁京白的安靜就少了外力的打破。

  黃清若並非不想主動打破，而是梁京白看起來心情不太好，她自己也正因為路昂的忌日沉悶壓抑，不知道能和梁京白說什麼。以前的經驗來看，在這種情況下交流，極大可能要吵架，她索性避免。

  何況她不主動打破，梁京白也是可以主動打破的。現在梁京白也不主動打破，或許說明梁京白也是不想說話，那麼她更沒必要開口了。

  酒店距離單明典的house二十分鐘的車程。

  尹助理雖然沒去接送黃清若，但一直在手機里詢問黃清若到哪兒了。

  黃清若抵達的時候，尹助理已經在大門口等候：「黃小姐，辛苦了，行程安排得這麼趕。」

  「沒事。」黃清若轉頭看一眼梁京白。

  尹助理也客客氣氣地跟梁京白打招呼：「梁先生。」

  梁京白微微點頭，跟在黃清若的後面，由尹助理帶路，往裡走。

  他知道這裡是黃清若和路昂曾經的家，是黃清若和路昂一度恩恩愛愛共同生活了好幾個月的地方。

  他看著黃清若走在前面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黃清若一定正回憶著她和路昂的點點滴滴。

  走到入戶門的時候，黃清若頓住，重新回頭看一眼梁京白。

  她看得出來梁京白是故意放慢腳步的，但故意放慢腳步的原因她拿不準，只能猜測其中應該有些緊張，對於即將親眼見到小路隨的緊張……？

  在黃清若現在的回頭裡，倒並未捕捉到。相反，梁京白沒什麼表情，映襯著蕭條的陰天的冬日，顯出梁京白的些許冷酷。

  「誒我的小少爺！跑慢點！」尹助理的聲音拉回了黃清若的注意力。

  黃清若轉回頭。

  努努堪堪在止步於玄關，明明前一秒跑的時候還很興奮，這會兒和黃清若對視上，努努立馬又怯怯的，怯怯地躲在尹助理的腿邊。

  即便如此，黃清若還是在努努的眼睛裡看到光。

  而這回努努只躲了一兩秒，就走到黃清若的面前，主動牽住黃清若的手：「表嫂來給弟弟過生日了。」

  努努笑得很靦腆，卻也笑得很好看，比起年初時見到的努努，顯然性格上又外放了些。

  黃清若很擔心努努又問她路昂在哪裡、怎麼沒出現。

  幸好沒有。

  努努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拉著黃清若迅速往裡走。

  客廳布置過，全是給小路隨過周歲的元素，還做了一堵照片牆，貼滿小路隨從剛出生的小小一隻，到現在成長為一周歲的「大小伙」了。

  黃清若都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已經學會走路的小路隨就在保姆的輔助下，跌跌撞撞地走完最後幾步，恰好撲在她的小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