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我是為了一口氣

  程澄這一覺睡了很久。

  從前一天晚上，睡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她醒過來的時候，窗外有夕陽的餘暉透過窗簾照進來。

  她視線有些模糊。

  但是在那一刻，卻覺得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跟清醒。

  她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她得去做。

  ……

  

  趙其琛將喬星一個電話派出去，給程澄買了鄒記的海鮮粥，還有幾個小菜。

  喬星買完之後，打電話問趙其琛：「趙總，我現在給程醫生送過去？」

  趙其琛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雖然距離下班還有一段時間，但他決定早走：「送來給我吧。」

  喬星略顯詫異。

  以前他們趙總也對當時的心頭好表示過關心，但是都是懶得自己動手去做，讓她這個助理取而代之。

  從未真正用過心。

  現在對於程醫生，他反而如此親力親為。

  看來是真的喜歡這位程小姐。

  竟然願意紆尊降貴至此，去關心她。

  「好，我給您送過去。」

  喬星以為趙其琛會等到五點鐘下班來取餐。

  誰知道，才剛四點半，趙其琛就走路帶風的穿著黑色大衣，邁著一雙西裝褲包著大長腿下了樓。

  「趙總……」

  「給我。」

  趙其琛伸手。

  喬星遞過去。

  他接過，直直出了門口。

  前台的小李看見趙其琛帶著鄒記的餐品離開，有些驚訝：「趙總居然開始吃鄒記了？」

  喬星也嘆息：「是啊。」

  「他以前最討厭鄒記的粥跟餐品。」小李自認是個眼尖的前台小妹。

  喬星情卻笑了一下：「愛屋及烏吧。」

  她知道，那位程醫生喜歡鄒記的各種粥品。

  因為鄒記的粥品很有煙火氣，雖然並不精緻，但是很有鄉村的淳樸。

  店裡的粥，是一位老太太親手熬得，老太太頭髮都已經半百了，也並無特殊的手藝，餐廳布置也不是多麼精緻。

  但是就是讓人能夠吃出一種健康的家的感覺。

  趙其琛並不喜歡這種煙火氣，他喜歡的向來是精緻的，高端的。

  所以，鄒記提在趙其琛的手裡，讓人覺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程澄盤膝坐在客廳里，看著桌面上鋪開的資料照片，眼神平靜。

  趙其琛打開門，她就尋聲望去。

  同時，粥的香味也順著空氣飄過來。

  「好香的粥味。」

  程澄要扶著沙發站起來。

  趙其琛把粥放在桌子上，沒有來得及脫身上的大衣，就過去把她扶了起來：「慢點起。」

  「給我買了飯？」

  她眼睛笑彎彎的。

  「是啊。」趙其琛看她順勢坐在了沙發上，將大衣脫下來放在沙發背上，然後拎著粥去餐廳里分別把餐盒裡的粥放在碗裡。

  他一個很少下廚的人，有條不紊的做著這些居家氣息濃厚的事情，讓程澄不由自主的歪著身體，倚在門框上欣賞了起來。

  趙其琛把粥跟菜分別放在瓷碗跟白瓷盤裡。

  隨後轉身，要端出來放在餐桌上。

  程澄伸手過去接。

  「你去餐桌前坐著。」

  趙其琛沒讓她伸手。

  程澄也沒動，就在門框邊倚著。

  趙其琛見她不動，就湊過去，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試溫度：「有發熱嗎？」

  程澄笑著踮腳，鼻尖蹭著她的鼻尖，親了一下他的嘴唇：「不發熱了，都好了。」

  這一刻，他們相處起來，就像是溫馨情侶一樣，處處透著曖.昧卻又平靜溫暖的氣息。

  「吃完飯，我帶你去醫院一趟吧。」趙其琛望著她，語氣認真。

  程澄皺眉：「去醫院做什麼？你今天沒有幫我請假嗎？」

  「請了，我想讓你去醫院做個系統的檢查。」

  程澄不太喜歡：「我才剛出院多久，我不想再去做檢查了。」

  「你是醫生，也諱疾忌醫？」

  「我是醫生，我自己的身體狀況，我自己清楚。」程澄還是接過了她手裡的粥碗，然後放在餐桌上，拉開椅子坐下了。

  「去吧，我跟人家約好了，特意等你去了才會下班。」

  趙其琛算了算時間：「去了也就五點多，六點多就回來了。」

  趙其琛十分堅持。

  程澄見狀，喝了口粥，應下：「好吧。」

  趙其琛見她聽話，伸手幫她擦了擦嘴角的米粒：「小米粥還可以嗎？」

  他問味道。

  「挺好的，你要嘗一口嗎？」

  她從碗裡舀了一勺，給趙其琛遞過去。

  趙其琛沒有遲疑，張口就喝下去了。

  程澄見他這樣，不由失笑：「你不是從不喝鄒記的粥？」

  他一直嫌棄人家鄒記的老太太年紀大了，做粥不帶一次性手套跟口罩，做的粥不乾淨。

  趙其琛扯了扯唇角：「你餵過來的，嘗嘗也不錯。」

  「那要再來一勺嗎？」

  程澄問。

  作勢就要再給他送過去一勺。

  趙其琛卻拒絕：「不了，喝不下了。」

  程澄垂眸，笑著繼續喝自己的。

  趙其琛喜歡嘗個鮮，一口鮮，第二口就膩了。

  他或許會因為她而做些許的改變，給她一點特權，但是，這些都是暫時的，並不是永遠的。

  所以，趙新月來找她，告訴她的也差不多是這個道理。

  她不過是趙其琛的新鮮，趙其琛的心裡永遠都是另一個女人。

  她吃好了之後，就穿上風衣，系好了腰帶跟趙其琛出門。

  到了醫院，張保寧果然在等著她。

  「小程，跟我來吧。」

  張保寧溫和的引領她進檢查室。

  趙其琛在外面等她。

  進了檢查室，張保寧把門關上了。

  程澄跟她往裡間的檢查室走，越是往裡面走，張保寧的面色就越是沉。

  臉上那和善的微笑也一分分被憂愁所取代。

  他讓程澄坐在檢查床上，拉了布簾，才低聲對程澄道：「你的病要趕緊治療了，不能拖了，小程。」

  程澄面容恬靜淡然：「張主任，我還有沒有做完的事情，暫時不能接受治療。」

  張保寧面色負責，心裡越發的焦愁：「程澄，你是個好孩子，不能這麼拖下去，這樣拖下去你會沒有命的！我看得出來，趙其琛現在很在乎你，你進行治療的話，他會給你擔負所有的醫藥費，你如果缺錢，你可以……」

  「張主任，」程澄喊她，眼珠清澈認真，「我不缺錢，您知道我是為了一口氣。」

  張保寧一愣。

  隨後老態的眼中浮出幾分淚意，嘆息：「傻孩子，你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