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自始至終 （10000）

  凝聚邪神——這大概是幾十分鐘前，喬修亞剛剛隨口給對方起的名字。這名字來源於它無時無刻都在吸收周圍的能量物質，凝聚什麼東西的核心，再加上那僅僅是現身，便能讓整個先驅者要塞群所有人看見的記憶幻象，讓所有人都知曉它源於一個超級靈能文明，而那文明因為凝聚整個文明的力量失敗消亡。

  所以，喬修亞稱呼它為『凝聚邪神』，這名字還算貼切，中規中矩，能很好的表達它的特質與力量。

  但是，現在看來，這個稱呼或許有失偏頗。

  因為正面迎上那星河巨鑽的喬修亞發現，在展開攻擊之後，『凝聚』邪神開始變得越來越強！

  

  凝聚！融合！進化！

  龐然無比的黑白螺旋，攪動著整個星河中所有的世界，化作一個足以貫穿一切的巨鑽，在這短短地瞬間，其力量與信息擾動就令其成為了這個死寂星河的運轉軸心——而這個巨大的鑽頭，現在還在不停的凝聚著物質與能量，還在不停的融合一切自己之外的存在，還在不停的進化，演變，愈來愈強！

  如果非要說的話，恐怕無論是『融合邪神』還是『進化邪神』，都比『凝聚邪神』這個名字更適合它！

  思維只是短短的一瞬，物質的多元宇宙，巨大的星河鑽頭如同黑暗中的閃電，劃破無盡寂靜，它飛馳而來，每一次轉動都變得更強，變得更大，變得更加富有衝擊力，周圍的世界星域都被攪動進去，光芒都扭曲成拋物線，萬事萬物都化作它的燃料。

  它的確很強，但是，作為它目標的存在，同樣也不弱！

  能看見，在明亮無比的巨鑽前方，有四隻手臂從黑暗中伸出，準確無誤的按住了這巨鑽的側面——螺旋的力量攪動著時空，要將自己的輪轉面化作近乎奇異環般的存在，但是那四隻帶有黑色紋路的銀色手臂卻堅固無比，穩定的就像是永恆不變的磐石，萬劫不磨的礁岩。

  嘭！銀色巨神被鑽頭撞的不停後退，在虛空中拖拽出一條漫長無比的明亮線條，但是那四支手臂，它們硬生生的卡主、住了星河鑽頭，強迫其停下！

  轟！轟！轟！轟！

  接連不斷的關節破碎聲響起，凝聚邪神旋轉的角動量是何等龐大？那是足以攪動世界星河的力量！銀色巨神的手臂關節處在一瞬間破碎了億萬次，但是又再次修復堅固了億萬次，巨神軀體碎裂的殘渣在虛空中漂浮，浮現出一個個世界的幻影——而就在這億萬次的破碎與重聚之間，在殘渣浮動的幻象之間，能看見喬修亞猙獰的笑容，

  「我抓住你了！」

  他一聲怒吼，爆發力量，硬生生將星河巨鑽的外殼按碎，但這也給了凝聚邪神機會，巨鑽在喬修亞爆發力量的瞬間也同時爆發，準確無誤的扎進了他的軀體，將其貫穿出了一個大洞！

  但這可不是什麼壞消息——早就從黃金級開始，超凡者的軀體就沒有所謂的要害，更不用說已經走到近聖者之境的喬修亞了——星河巨鑽撞進體內，戰士不驚反喜，他再次怒吼發力，硬生生以自己的軀體為固定，四臂猛地抬升，將整個星河巨鑽掰斷！

  咔嚓！

  虛空中，沒有傳播聲音的介質，但是過於劇烈的能量震動，便能引發時空震——而就在剛才，有波及整個星河的劇烈時空震響起，令萬物眾生側耳傾聽！

  星河巨鑽從中斷裂，其尖端被卡在喬修亞體內，而後半端卻藉此脫離了戰士的掌握，狼狽的退避到了極遠方，一時之間，巨神與邪神赫然是兩敗俱傷，一時間都沒有還擊的力氣！

  但喬修亞半點不以為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雖然他作為防禦的一方看起來比較吃虧，但是他的還擊也同樣可以重創近聖者邪神，到了他們這級別，只要在對方再次攻擊之前就能恢復，那麼反倒是相當於白嫖了對方的底牌和攻擊信息。

  總的來說，在這種級別和烈度的戰鬥中，先出手，先展露底牌的存在更吃虧。喬修亞半跪於虛空，兩隻右手按在自己的腹部，星河巨鑽的前端依然卡在那裡，凝聚邪神的力量仍然控制這個鑽頭蠢蠢欲動，想要再次轉動，將戰士的軀體徹底撕碎——但是喬修亞渾身上下燃起了銀色的火焰，它匯聚在腹部，將巨鑽點燃，消融。

  就像是高爐中的烈火煅燒鋼鐵，原本無比堅固的星河巨鑽就這樣開始逐漸地融化，逐漸地被巨神吞噬。

  很快，無論是傷口，還是巨鑽的前端都消失不見，就像是被喬修亞吞進腹中那樣，而星河的另一側，凝聚邪神的身影劇烈的顫動了一次，毫無疑問，它遭到了一次暫時無法恢復的重創。

  它本體的一部分，連帶其中所有的信息，都被喬修亞點燃吞噬，這從根本上消磨了它的一部分本質！

  但就在凝聚邪神被重創後，死寂星河中，其他之前被它催化而出的邪神卻開始咆哮著朝喬修亞衝去——這些被凝聚邪神，以凝聚手段，將整個世界所有力量融合在一起造就的邪神，完全受到凝聚邪神的控制，甚至可以說，只要需要，那就是凝聚邪神的一部分，它們此時呼應著本體的命令，開始朝喬修亞展開悍不畏死的自爆攻擊。

  能看見，一個個光輪，黑暗星雲乃至於怪異的血肉魔物和集合體，就像是流星一般划過天幕，朝著正半跪在虛空中恢復的巨神撞去——而就在半途，這些邪神就自我消融，化作純粹的混沌力量洪流，將喬修亞淹沒。

  這是完全的騷擾作戰，甚至不給喬修亞捕獲一兩頭邪神燃燒恢復的機會，想來即便是沒有智慧，但凝聚邪神也發現了敵人可以通過殺死邪神恢復力量的能力。

  戰局僵持著，凝聚邪神雖然受創比喬修亞更重，但是喬修亞的恢復速度被其他邪神拖慢，兩相對比，居然還是喬修亞略慢一籌。

  「幸好我也不是孤家寡人。」

  兩隻左手抬起，撐起扭曲時空護盾，擋住邪神一波又一波的衝擊，喬修亞轉過頭，看向比羅斯星河的方向，他能看見，有好幾十道光流正閃爍著，遷躍著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前進——在喬修亞帶走並消滅了大批邪神後，先驅者要塞群落壓力大減，眾多強者圍剿掉剩下來的一些邪神和混沌眷族後，其中最強的那一批人直接朝著喬修亞和凝聚邪神所在的方向出發。

  他們也很明白，要塞群落的失陷無關痛癢，甚至可以說本來就是準備要失陷，就是單純拖延時間的——可倘若喬修亞敗了，那拿不出第二個近聖者的這個多元星河，恐怕就要迎來紀元的終末。

  很快，沒讓喬修亞等多久，第一個速度最快的光流便已經來到他的身邊，戰士抬起頭，準備好好感謝一下對方，但當他發現對方身份時，卻不由自主的吃了一驚。

  「歌利亞？居然是你？」

  第一個趕到喬修亞身側，護衛他的存在，居然是昔日失落星河的第六深淵之主，魔王歌利亞——一個實實在在的傳奇大惡魔，這點恐怕誰都沒有想到：「多謝了，來的可真快！」

  「就是我，不用謝。」歌利亞沒有多話，他一聲斷喝，然後巨大的惡魔之軀散開，化作漫天陰影，融入喬修亞撐起的防禦屏障中——而就在對方融入自己屏障的瞬間，喬修亞就發現，自己的力量開始與整個多元宇宙中新生的陰影之力開始交融，無數邪神自爆化作的混沌洪流，絕大部分都被歌利亞帶來的陰影之力，轉移到了陰影亞空間中！

  是了。陰影賢者帶來的變革，受益最大的，就是和祂同為惡魔的那一批深淵生物了——而陰影的力量，也的確是喬修亞掌握最淺的力量體系，歌利亞憑藉陰影亞空間的急速第一個趕來，正好彌補了他的弱項。

  漆黑無比，如同黑洞一般的事件視界護盾擋住了無數邪神進攻，但是歌利亞自己卻不好受，雖然說絕大部分攻擊都被傾斜至陰影亞空間，而剩下來的一小部分也被喬修亞擋住，但這畢竟是近聖者的戰場，尋常傳奇極限都支撐不了多久，更何況歌利亞一個傳奇高？哪怕是他最近有些進步，但也絕對沒強到可以正面對抗無數邪神衝擊的地步。

  但是魔王並沒有發出半點痛嚎，即便他化作陰影的血肉正在消融，原本就分裂的軀體更是被混沌力量湮滅，但大惡魔的目光卻依然無比堅定，沒有絲毫畏懼。

  很快，喬修亞感覺自己已經恢復到足以自己應付這些攻擊，不妨礙繼續恢復的地步，而歌利亞也近乎油盡燈枯，所以巨神抬起手，令黑色的陰影在自己手中匯聚，等到重創的魔王凝聚完全後，他猛地將其一扔，送對方離開戰場。

  而在離開的之前，兩人對視，無需任何話語，他們只是互相微微點頭，然後戰士便轉過頭，繼續開始戰鬥。

  此時此刻，凝聚邪神也恢復了些許，雙方再次隔著半個星河對峙，恐怖的氣息令諸天萬界晃動，正在趕來的眾多強者們，沒有進行遷躍的還好，正在遷躍的便如遭猛擊，無論是用何種方法，他們都直接從時空中被震出，受到重創——而看見這一幕，所有人都知道，此時此刻，已經無需，也輪不到他們繼續趕去幫忙了。

  多虧歌利亞趕來的及時，喬修亞恢復的比凝聚邪神要快，緩過一口氣的他震動軀體，吐出一口氣。

  他的軀體剛才被星河巨鑽貫穿，雖然看上去立刻就恢復，還吞噬了巨鑽的前端，實際上內部仍然是一團亂麻，前端也僅僅是被融化，還沒有徹底消化。

  但是現在，他已經大致恢復，寄宿有一部分凝聚邪神本體的鑽頭前端更是被完全吸收分析完畢，而獲取了敵人珍貴信息的巨神展開四臂，能看見，超大世界屏障級的鎧甲鱗片正在其周身震動，厚重的鎧甲迅速的改變自身的形態，然後爆發出一道道璀璨無比，縈繞在其周圍的銀色光輝。

  在那一剎那，半個死寂星河都被銀輝覆蓋，甚至就連彼端的比羅斯星河都能看見，有仿佛超新星一般的閃光從時空的另一頭傳來。

  那是濃郁到化不開，足以淹沒眾多星域的鋼之力！

  但這還遠不是結束——這銀色的光輝，在下一瞬就又化作血色的神光，然後又轉化為黯淡的混沌——三色的光暈接連不斷的轉換，變動著，鋼之力，神性和混沌三相一體，不停的凝聚，不停的衍生。

  一時之間，就連那些在周圍環繞的傳奇強者，都有些分不輕楚究竟哪邊才是邪神——論起氣勢的磅礴，令人畏懼的特性，雙方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但實際上，論起氣魄，論起力量，完全是喬修亞占優——更不用說，如今的他已經把握到凝聚邪神的要脈，已經找到了可以斬殺對方的方法！

  昔日的死之邪神，本身就是無數邪神凝聚，進而被聖賢使用衰弱邪神的力量，轉化衍生為超大單體世界，而這一次的凝聚邪神，自己天生就會凝聚，省了不少力氣——所有邪神都會死，而凝聚邪神則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喬修亞恰好就能將邪神轉換為正常的力量，他大可以助對方一臂之力。

  三色的光芒劇烈的閃動著，而喬修亞開始大步邁進。

  能看見，在這過於閃耀的光芒中，四臂巨神的形象都模糊了，只能看見一個巨大無比的輪廓留下燃燒著的腳印，在光焰中急速前行。

  那巨大無比的輪廓頭部，有兩點更加明亮的光，喬修亞的雙目中光芒熾盛，赤紅色的神光照徹虛空，濃厚的毀滅氣息和戰意從中蔓延，刺目駭人，而下一瞬，兩點赤色神光在虛空中帶起一道直線，喬修亞就這樣沖向凝聚邪神，帶著對方直接撞進了世界星群和其他邪神與眷族的集群中。

  凝聚邪神還在反抗，它轉動著掙扎，想要和之前一樣，通過猛擊喬修亞，兩敗俱傷拉開距離——但這一次，早就體會過同樣手段的戰士不會讓它起效，就在凝聚邪神開始凝聚力量的瞬間，喬修亞便一隻手抓向它的核心，拼著這隻手臂不要，也硬生生的將這顆核心發射的方向扭向了另一側。

  固然，一隻手臂在近距離零防禦狀態下，被凝聚邪神的攻擊化作虛無，但喬修亞還有三隻手——如果有必要，他稍後還能長出六隻，八支，千隻也不是不行，而凝聚邪神的全力攻擊在短時間內無法立刻再次釋放，所以便能看見，喬修亞三隻剩下的手臂中，兩隻牢牢抓住光輪，不讓其逃脫，而剩下的那一隻左臂緊握成拳，帶著熊熊燃燒的銀色烈焰，轟擊在凝聚邪神的核心上！

  轟！烈焰飛濺，火花四散，一剎那，凝聚邪神之前催化的那些邪神與眷族，那一切的混沌黑暗，全都沸騰了——無數眷族組成的海洋，頃刻便被點燃為火海，變為灰燼，而邪神與後方餘波較小的地方，也被喬修亞全力以赴的猛擊餘波擊飛，如同浪花一般，翻騰著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而後，更加劇烈的烈焰熊熊燃燒，將喬修亞與凝聚邪神戰鬥的區域籠罩，一時間，無論是誰，哪怕是傳奇極限的強者都無法越過那光，看見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這是要走什麼道路？」

  匆匆趕來的七神之一，智慧與選擇之神眉頭微皺，這位老人形象的神祇身上的法袍有些破損，手中的法杖也漆黑一片，看上去被混沌侵蝕的不清，但是祂的神智仍然清晰：「我們有沒有辦法幫助他？」

  無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的確不是他們可以插手，亦或是妄言幫助的時機。

  此時此刻，前任教皇伊格爾也來到最前線——敢於來到近聖者戰場周邊的強者，大多都是老了，亦或是自覺走到極限，比起生命，更在意突破機會的那一群『老不死』，亦或是根本就無懼死亡，只是單純的想要對抗混沌，哪怕只能造成一絲一毫損傷也無所謂的復仇者。

  七神是後者，祂們為了復仇而來，而且早已託付好傳承，自然無畏生死，而老教皇位於中間，他覺得自己生命了無遺憾，如果死亡能為勝利添加籌碼，他便能毫不猶豫的將其付出，但倘若能更進一步，那自然也再好不過。

  而此時此刻，在聖光一道上，甚至比神明走的更遠的他，卻看出了比智慧與選擇之神更多的東西，伊格爾下意識的緊握法杖，他沉聲道：「我看見了混沌，正在燃燒……火焰！是燃魂之王的力量！」

  「但是，燃魂之王的力量，甚至時候能對邪神起這麼好的效果了？！」

  老教皇的語氣震驚，而他的疑惑卻並非沒有依據。

  所謂的燃魂之王，不過是能夠燃燒靈魂和混沌，令世界恢復完好的存在，換句話說，是世界的眷顧者，鋼之力天生的使者罷了，這權柄固然可貴，但也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昔日喬修亞在成就鋼之神軀後，便很少用這權柄了，因為這權柄能做到的一切，他自己憑藉鋼之力全都能做到。

  他自己就是世界，甚至是勝過世界的巨神。

  可現在，這力量卻大不同於以往，火焰熊熊燃燒，就連邪神觸碰到，都要痛苦的翻滾，拼命將其熄滅。

  交談和思索之間，一股莫名的波動，開始以喬修亞與凝聚邪神戰鬥的區域為核心擴散，絕大部分人對這種波動都毫無知覺，一分一毫都感知不到，但是來自邁克羅夫的強者，尤其是七神，那些與聖賢一同成長，見證其走向至高的存在，祂們的神軀微微一震，就像是喚起了古老的回憶！

  「秩序轉換混沌的力量根基，正在變得堅實……我能感受到，『燃魂之王』的本質正在增強！」

  守護與進步之神，易轍按捺住自己衝上前，助喬修亞一臂之力的衝動，這位矮人神祇瞪著眼睛，喘著粗氣，低聲道：「昔日聖賢那傢伙，用的也不過就是普通的以太法術和生命能罷了——以太操控還原的方向，而生命能復甦物質，兩者相加，便能牽引靈魂修復肉體，進而達成復活！」

  「所謂聖光的原型，歸根及底也就是這麼簡單的東西，它可以治癒，也可以殺敵，自然也能淨化……但是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普普通通的力量，就被強化了，化作了『天熾』，『治癒』和『審判』三種完全不同的聖光……那傢伙所使用的力量，隨著那傢伙的不斷變強而變強！」

  而如今的喬修亞，似乎也有這種趨勢！在燃魂之王這方面，出現了和昔日聖賢一般無二的強化趨勢！

  雖然仍然搞不清楚喬修亞究竟走的是什麼道路，但毫無疑問，他的確走在賢者的路上！

  能看見，熾盛的火光中，鋼之力正在吞噬混沌，在朦朧不清的輪廓中，能看見三臂的巨神正在撕扯著什麼，動作狂暴而充滿毀滅氣息，他揮拳砸落，五指如爪撕扯，戰士甚至張開大口，直接咬住了什麼，然後在光焰中一口嚼碎，囫圇吞下。

  這種瘋狂，這種決絕，再無其他人能如此自然的清晰表露。

  凝聚邪神的氣息，正在逐漸地變弱，在火焰中，它的力量完全得不到發揮，似乎被完全地克制！

  ——從未有過任何一種力量，是如此的克制混沌……即便是秩序，是後來的聖光和陰影，也不過側面能抑制混沌的擴散，令對方失活而已，總的來說，甚至是互相克制的範疇。

  畢竟，混沌是可能性的力量，而秩序也不過是可能性的一種——所有的超凡力量都是在幾乎不知道它的存在下被創造而出，畢竟倘若真的在初期就遇到混沌，絕大部分文明都會覆滅，更不用說等到孕育出賢者——所以一方壓倒另外一方，看的是互相的量，同等的量級下，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克制它。

  但是，現在，這個多元宇宙中，似乎有了。

  克制混沌，克制邪神的力量，克制所謂的『未來』與『可能性』的力量，正在誕生。

  「那究竟是什麼力量？！」

  愛與衰亡之神百思不得其解，祂通過喬修亞的性格，還有陰影賢者留下的隻言片語，猜測對方走的可能是『戰爭』亦或是『毀滅』的路，畢竟無論是『與一切的戰鬥』還是『毀滅一切』，或許都能達到類似的效果。

  但是作為神，祂的本能卻告訴祂並非如此。

  ——毀滅和戰鬥本身，也不過就是可能性的一種，喬修亞自己就很清楚的知道，想要依靠單純的戰鬥和毀滅去擊敗邪神，同樣只能依靠『量』去壓制對方。

  但不管神祇們有沒有想明白，清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力量，該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不管是什麼力量，都該上了。」

  此時此刻，那籠罩喬修亞與凝聚邪神，雙方共同支撐的光焰衰弱了下去，看來雙方中有一個存在已經開始變得衰弱，即將敗亡——而這一次，誰都知道是誰即將敗亡，所以整個死寂星河中，那些仍未死絕，仍未消散的邪神和眷族們便瘋狂地，毫無猶豫的朝著喬修亞所在的方向衝鋒。

  哪怕是一絲一毫也好，它們也要中斷喬修亞的攻勢，救——或者說，令凝聚邪神不至於就這麼被燃燒消滅。

  而在場的所有人，正是為了阻止它們的成功而到來。

  「不能讓你們去打擾他。」

  一位神祇率先走出，近乎和喬修亞同出一源的鋼之力擴散，金屬龍神，萬鋼之龍在虛空中展現出自己的原型，一頭巨大無匹，僅僅是微微一動就能攪動時空的修長銀龍——祂發出一聲悠長的龍吟，然後在虛空中掀起風暴，攪動起無邊波濤，擋在衝擊的邪神正前方。

  而與金屬龍神近乎一同出手的，則是一位異文明的強者，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黑色鐵球，實際上，他正是來自於一個機械文明，而他是這個文明中唯一也是最強的戰爭總單元，這次為了對抗邪神，他攜帶了整個文明，甚至還有眾多其他文明的高端武庫——此時此刻，他那光滑的圓球外殼裂開，無數巨大的炮口，凝聚結晶，引導天線乃至數目眾多天知道有什麼用的究極武器全部展開，讓他化作這個多元宇宙中最可怕的『刺蝟』。

  下一瞬，這強者開火了，世界破滅的聲音傳來，無數道炮火，無數條光柱，乃至於有形無形的靈能打擊，以太衝擊全都發出，與萬鋼之龍攪動的時空風暴混同在一起，在瞬息就將最前端的邪神集群衝擊打散，打退。

  但是，邪神的數目眾多，無論是之前凝聚邪神和喬修亞戰鬥時創造的，還是之後從寂靜虛空中趕來的，邪神和它們眷族的數量總是超越一切存在想像，那黑暗的浪潮第一波勢頭的確被打滅，但是後面還有第二波，第三波，近乎無窮無盡。

  但同樣的，雖然在場的秩序強者不多，但他們聯手，擋住邪神和其眷族漫無目的，毫無凝聚力可言的衝擊並不困難——前任教皇伊格爾抬起自己手中的純白之杖，有無盡熾烈的光放出，籠罩了一片黑暗，在那領域中，七色的泡沫浮動又消失，融合又消散。

  在那領域中，光譜的顏色就像是不穩定的指針一般，飛速地在眾多極端間竄動，被這攻擊命中，哪怕是邪神都微微扭曲，體表綻放裂紋，似乎遭到創傷，而邪神眷族更是在第一時間就徹底湮滅，被改變的定律潰散為灰燼。

  但這領域並不大，雖然威力可怖，但擋住的範圍太小，總有邪神會漏過，而這個時候，便有神祇出手。生命之神抬起手，有一隻純白羽翼的蝶從其指尖起飛，它在虛空中翩翩起舞，散布無數鱗粉——而所有被這鱗粉覆蓋的混沌眷族乃至於邪神，都開始痛苦的嚎叫，而不多時，大片大片的蠕蟲那些混沌眷族的體內鑽出，啃噬那些漆黑的血肉物質。

  很快，這些蠕蟲也長成化繭，雖然有眾多繭被戰鬥的餘波擊碎，也有眾多繭沒有成功孕育，被混沌徹底腐蝕，但仍有一部分繭成功化蝶，化作新的的生命之蝶在虛空中舞動，散布自己的鱗粉後代。

  「小心點，不要讓你的那些小可愛失控。」

  矮人神祇拿起自己的鑲鐵厚書，不緊不慢的向前走去，而聽見易轍的話語，生命之神神情凝重的點了點頭——祂創造的生命之蝶，是遠比尋常虛空巨獸，甚至是混沌眷族更可怕的超凡生物，甚至可以說，就是祂自己一部分的衍生，這本不容易失控，但是倘若是面對混沌，尤其是面對大量混沌侵蝕，就有可能失去控制，甚至導致生命之蝶反噬。

  但有其他強者在其周邊關照，那麼這種反噬近乎不可能出現，而守護與改變之神，號稱七神中最強者的神祇，此時此刻也正式出手。

  他抬起自己的書，厚重無比的神力寄宿在其之上，易轍口中似乎在念叨著什麼咒語，但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只是單純的，屬於老人的嘮叨。

  「浪費啊。」

  祂如此道，然後雙臂一震，將這本看上去就無比沉重書，如同隕石流星一般扔出——它是如此的迅捷，上面寄宿的神力又是如此厚重，一頭看上去像是如同極光一般，由彩色光暈組成的邪神似乎是想要攔住這本書，它飛躍而起，與它撞擊，但卻被直接擊飛，光芒組成的軀幹上多出一個巨大的，不斷破碎的大洞，直接被重創。

  最終，這書落在了邪神和眾多眷族集群的中央，它仿佛有生命一般自動地翻開，一頁頁看似空白的書頁上，突然出現了千千萬萬由神力凝聚而成的畫面和紋路——書頁在耀眼無比的神力光輝中翻動著，飄散著，就像是風中的落葉，但當它落地，也就是觸碰到其他邪神亦或是眷族的瞬間，這書頁便在頃刻間膨脹，化作一個個神力模擬的小世界，將周圍的一切籠罩在其中。

  保護自己，是守護，囚禁敵人，也是守護——轉瞬間，厚重無比的鑲貼聖典中，所有的書頁都消散了，這意味著易轍千年來的積蓄全部都消耗殆盡，但與之相對的，卻是數千個在敵人集群中心處升起的模擬神力世界，而數目眾多的邪神就這樣被囚禁在其中，成為了其他強者和神祇攻擊的靶子，被輕而易舉的消滅。

  寂靜虛空中，仍有新的邪神，新的邪神眷族，因為之前喬修亞展露的光芒而不斷地前來，但是同樣的，比羅斯星河的那邊，因為邪神大軍的中心轉移，他們的壓力驟降，更多的強者也在源源不斷的趕來，死寂星河很快就成為了另一片戰場，無數強者和混沌在此處交鋒，互相賦予毀滅。

  但無論是誰都知道，這場戰鬥真正的核心，並非在此處。

  喬修亞與凝聚邪神戰鬥的中央，光焰最為熾盛之地，伴隨著那朦朧的巨神輪廓停下舉動，他不再猛擊，不再噬咬，不再撕扯邪神的軀體，能看見，巨神的第四隻手臂開始重凝再生，虛空中的銀光匯聚成了鐵腕的形狀。注意到這一點，所有秩序文明一方的強者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能夠有餘力去再生傷勢，能主動的停下攻擊……這究竟意味著什麼，已經毋庸多言。

  「凝聚邪神，已被我壓制！」

  宏大而厚重的聲音響起，在瞬間就傳遍星河，在場的所有人都聽見了，所有的邪神和眷族也都聽見了，它們並不理解這句話是什麼，但是卻能感應到，有一股沛莫能當，浩瀚到不可思議的力量，正如同海嘯一般，從那個正在剛剛熄滅了光焰，手中正拿著什麼東西的巨神身上傳來。

  喬修亞抬起頭，他掃視著眼前的星河，雙目中燃燒著灼目的銀輝，而在銀色光芒的底層，還有赤色的神光閃耀。僅僅是目光注視，無數混沌眷族就都燃燒著火焰，化作虛無，而尋常邪神，沒有抵達傳奇極限地步的邪神，也完全地被他的目光壓制，進而被其他秩序強者衝上前撕碎鎮壓，進而被徹底的消滅。

  此時的喬修亞，同樣傷痕累累，他的胸口和手臂處滿是被混沌侵蝕的傷口，直到現在還未痊癒……即便是他持有可以克制邪神的力量，甚至還分析過凝聚邪神的弱點和力量本質，但是面對『越是凝聚和融合，就越是進化和變強』的近聖邪神，他仍然無法達成想像中的一擊絕殺，無論是再怎麼趨於弱勢，凝聚邪神總是能凝聚出能夠擊傷，甚至重創他的攻擊，即便代價是燃燒自己的本質也是如此。

  但無論過程多麼艱難，又是多麼地驚險刺激，此時一切都落下帷幕——凝聚邪神那永遠都輪轉著，進行凝聚和放出的黑白核心，此時此刻就被巨神握在手中，喬修亞將其高舉，展現給所有人注視。

  所有神和強者，都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那脈動著的核心，有黯色的光輝縈繞在其之上，釋放著恐怖無比的氣息——有一些實力比較弱的存在，僅僅是親眼目睹，就感受到了近聖邪神那無比恐怖的信息侵擾侵蝕，暫時失去戰鬥力，甚至開始恐懼凝聚邪神脫離巨神掌控，斬殺他們所有人的『可能性』。但更多強大的存在卻看出，這核心被喬修亞牢牢控制，沒有半點脫困的可能。

  整個星河，都寂靜無聲，因為震撼，因為感慨，無人知曉，應該用怎樣的言語去評價喬修亞做的一切。

  剛剛進階近聖者，便斬殺一位近聖邪神——這等壯舉，是前所未有的，即便是算上聖賢，即便是算上自古以來所有的先行者，這都是從未辦到過的事情——哪怕是昔日的聖賢，當初也進階近聖者恐怕幾百上千年了，而他與豐饒邪神的戰鬥更是差點令失落星河崩潰，深淵更是被打成了廢墟。

  這其中，固然有喬修亞汲取了所有先行者的經驗，得到了所有人的幫助的緣故，但自然也是因為他自身的確強大——畢竟，當初的聖賢最多可以說是至聖先師，是個教導者，而靈能賢者最初也不過是個科學家，魔之賢者看上去也不是什麼戰鬥職業出生，他們固然驚才絕艷，甚至可以開天辟道，但論起心態，恐怕都不如喬修亞純正。

  因為，只有他，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其他多餘的念頭，都沒有任何其他多餘的身份。

  喬修亞·凡·拉德克里夫，一直都是戰士，過去，現在，未來，永遠都是。

  「凝聚邪神，將隕落於此。」

  喬修亞環視寂靜虛空，如今，天幕依然閃爍扭曲的光，有遠方仍有無數邪神正在襲來，但是靠近多元星河的方向，如今已經沒有半點邪神和眷族，他笑著點頭，然後右側上方的右手高舉凝聚邪神的核心，手臂之上，Φ形符文亮起，黑色的紋路蔓延，而璀璨奪目的銀色之火點燃，直接燒灼在了那黑白二色，不斷螺旋的核心之上。

  下一瞬，喬修亞五指收攏，仿佛什麼碎裂的聲音，響徹星河諸天，萬界列星。

  近乎無窮無盡的火光於此為中心亮起，擴散，死寂的星河被照亮，之前被毀滅的世界，破碎的鋼之微粒開始重凝，所有受創受傷，甚至是遭到近乎必死之傷勢的強者，在沐浴這光芒時，全都重複生機。

  光芒明亮，它甚至越過了星河的邊緣，朝著寂靜虛空的邊界飛馳，比羅斯星河要塞群，所有苦戰許久的戰士們都沐浴在光內，這光明溫暖而溫和，無法用語言形容沐浴它而感受到的美好。

  毀滅萬事萬物的邪神被摧毀，其屍骸化作火焰的燃料，萬物因此而復甦，萬界因此而蘇生。

  正如同新世界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