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劍與斧，火與鋼

  環視了一圈，喬修亞除了在大廳前方看見了似乎翻新過一次的人類七神雕像外，並沒有找到什麼值得關注的信息，這是一個普通的教堂，有著木質座椅，彩繪玻璃以及精細的壁畫和雕像，雖然有些泛舊，卻很乾淨，沒有什麼灰塵：「祈禱大廳還是老樣子，不過總感覺並不髒，難道有人在打掃嗎？」

  大廳前方的七座雕像，意味著此處並不特殊供奉某一位神，而是信仰人類所有的七位神明，喬修亞的看得出來，這是大路上流傳最廣的泛信神殿——畢竟，對於民眾來說，信七個，肯定比只信一個要好。

  

  「我來過這裡……」

  喬修亞思索了一會後，右手拍了下身旁的木質坐椅，回憶起了不少事情——小時候有一段時間，每個禮拜天父親都會帶他來這裡。

  要是以前，喬修亞會單純的以為父親比較敬神，但現在看來，這背後肯定有什麼秘密，他皺起眉頭，認真回憶著：「那個時候他每次都會單獨去側殿的一個房間，留我一個人和騎士們玩，裡面肯定有秘密。」

  想到就做，喬修亞朝著那個他依然有著印象的側殿房間走去，穿過祭壇和懺悔室，他來到了沒什麼窗戶，有些黑暗的側殿，走到這個中間靠左的房間門口，喬修亞再一次感受到了手背處的熱感。

  看來就是這裡沒錯。

  試了一下，發現門並沒有鎖，開門進房間，一眼看去，喬修亞發現這個封閉的房間意外的不暗。

  這裡是一間私人書房，地板是黑色花崗岩，而天花板上有一些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石頭作為光源，那應該是螢石碎片，四壁都是巨大的書櫃，而中心擺放著一張飛雲木製作的書桌，看著這擺設，喬修亞不禁嘖嘖兩聲，有些感慨：「螢石碎片還好說，飛雲木可是和要沐浴龍獸之血才能成長的高級木材，其質地當武器用都足夠了，居然拿來做書桌……」

  現在也不是感慨的時候，他借著螢石碎片的光亮大致觀察了下周圍，沒過多久便發現了線索。

  「地板有裂縫。」

  喬修亞天生眼神犀利，觀察能力強大，加上玩家本來就擅長刮地三尺尋找線索，喬修亞熟練至極的就找到了地板上明顯的破綻：「雖然掩飾的很好，可長年累月開啟關閉造成的磨損卻沒辦法去除。」

  伸出手，戰士準備試一試周圍有沒有什麼開關和陷阱，不過，就在他的手觸碰在這塊特殊的花崗岩地板上的一瞬間，其表面突然有一道魔紋閃動，就在喬修亞以為自己觸發到陷阱，正準備後退的時候，一聲低沉死板的機器音響起。

  「能量偵測……頻率波段符合，目標：喬修亞·凡·拉德克里夫，家族順位第一繼承人，最高權限序列，大門開啟。」

  「源於火，生於鋼，智慧不滅，秩序永存。」

  隨著古老的讚詞，黑色的岩石緩緩翻開，在喬修亞的面前展露出一個通向地下的狹隘通道，而他卻停頓了一下，沒有立刻進去，喬修亞皺著眉頭開始回憶這句讚詞的來源。

  在紛爭大陸第三版後期，新地圖星界虛空中，有一個難度非常高的公共副本，它的全稱叫做【聯通萬界的荒古祭祀場】，玩家們一般習慣性簡稱為萬界祭祀場，在這個公共副本的最核心地區周邊，有一座巨大的方尖石塔，其入口處有一塊石碑，上面有著許多用上古文字寫出的碑文。

  而之前的讚詞，就出自其中。

  傳說，在世界還沒出現的恆古之前，整個多元宇宙都是一片虛無，空無一物，唯有不可名狀的混沌於寂滅中蠕動。

  然，有火自無中生，光照虛空，區分出了存在和虛無，秩序和混沌，光明與黑暗，這火是萬物初始的源頭，它賦予一切存在的力量，讓混沌退卻，物質顯形，這便是如今萬物所生存的世界之起源。

  火燃盡了混沌，剩下的殘餘便是鋼，隨著秩序的加固，生命也逐漸誕生，萬物從火中得到了靈魂和智慧，也從鋼中得到了肉體和力量，人類便是其中之一。

  依靠火，人為一切沒有名字的東西命名，總結規律和邏輯，完善秩序，並確定萬物的價值和意義，人運用著火帶來的希望，執著和熱情開拓這蠻荒的世界，而鋼，是創造的起始，也是力量的源泉，它因火而生，卻因人而純，人運用骨頭，石頭，青銅和鋼鐵鑄造工具武器，應對一切災難，戰鬥和紛爭，人使用鋼帶來的冷靜，理智和酷烈，處理一切問題，審判一切應當被裁決的罪惡。

  源於火，生於鋼，智慧不滅，秩序永存。

  這是紛爭大陸里，玩家們所知最早，也是唯一的創世神話，哪怕是人族七神和其他種族的神也沒有反駁過這個說法，當年喬修亞在遊戲論壇中還看到過考據分析這個神話的精品貼，奈何他壓根就沒那個興趣，完全沒點開過。

  在這裡聽到這句話，的確讓他有些吃驚，畢竟現在的主流信仰是人族七神，對初始之火和起源之鋼的崇拜早已退卻，只有在古籍中才能看見它們的一絲蹤影。

  「我記得，貫天白塔的法師們論證過，魔力就來源於初始之火在多元宇宙中的殘餘，而鬥氣是每一個生命的身體中，起源之鋼力量的凝聚。」

  喬修亞凝視著這個通道，然後便直接走了下去。

  沒什麼好擔心的，反正不管怎麼樣，他都要下去，既然如此，也無需猶豫。

  通向地底的通道並不長，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閃爍著光芒的螢石碎片鑲嵌在牆壁內，提供光亮，沒過多久，喬修亞就來到了最底部，一個空闊的大廳內。

  大廳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雕像，那是一隻握著鐵錘，纏繞著黑蛇的巨手，其中蘊含的魄力讓人不禁感覺這巨手會在下一刻揮舞起巨錘，敲打大地。

  而大廳的四邊，是許多房間，其中擺放著不少鍊金術師和法師常用的器具，甚至還有晶體鍛台，元素爐心這種昂貴無比的東西，讓人不禁有種來到了大鍊金術師工坊的錯覺，但是，只有正前方的一個通道吸引著喬修亞，他有種預感，在那閃爍著隱約光芒的通道盡頭，有著呼喚他前來的存在。

  喬修亞朝著正前方快步走去，通道幽邃黑暗，除了前方沒有絲毫光亮，但沒過多久，他眼前豁然開朗。

  一塊巨大完整的螢石懸掛在通道盡頭的房間上方，鋼鐵獨有的腥鏽之氣撲面而來，就連喬修亞也微微眯上眼睛，等到適應之後，他才睜眼認真觀察著這個房間。

  「這是什麼……」

  疑惑的發問，喬修亞又看了一遍這個房間。

  在墓園教堂下方的地下暗室中，有著無數武器插在地上，它們中有刀，有槍，也有大劍和巨斧，甚至連枷和十字錘都存在，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它們都破舊非常，身上有著無數腐鏽的痕跡。

  身處數以百計瀕臨朽爛的武器中，喬修亞感覺這裡是一處墳墓，武器的墳墓，但不知為何，有兩把武器吸引著他的視線。

  一柄巨劍，和一把巨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