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對而言的雜兵

  摩爾達維亞，主城，灰發的騎士身著輕便的白色皮甲，牽著自己的戰馬站在城牆前，等待著城門開啟。

  在他的眼前，由一大塊一大塊黑色花崗岩築成的城牆在白色雪地的襯托下，如同黑色巨人一樣聳立在大地上，巨大的體型將視野完全遮蔽，讓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他輕輕的感慨著。

  騎士的名字叫做埃爾森，他是黑森林要塞中的一名護衛騎士，現年三十九歲，已為拉德克里夫家工作了二十年。

  十八天前，正在要塞里警戒黑森林中魔獸異動的他突然被戰友告知，他宣誓效忠的凜冬伯爵，在場所有人的領主，貝魯奧·德·拉德克里夫因不明原因身亡，那個時候，埃爾森心中閃過的並非是驚訝，而是荒繆。

  開什麼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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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他可是黃金級的騎士，哪怕是和巨龍搏鬥也未必會輸的強者，前幾日還傳遞過文件，告知要塞這次黑潮非同尋常需要小心應對，為此特意派遣一大隊人馬前來支援，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死去？

  但事實就是如此，伯爵大人死了。

  雖然對此感到茫然無措，甚至有許多人表示要回主城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但無論怎麼說，要塞中的大部隊在這個時候是不能回去的，眼前的黑潮需要警惕，魔獸需要剿滅，假如黑森林要塞沒有將其攔截住，那麼流竄的魔獸將會毀滅領地的四分之一，傷亡損失不可估算，哪怕是伯爵復生也不會允許這樣的行為。

  「派一個小隊回去吧。」在會議上，要塞守備長如此提議道：「這樣比較穩妥，也能了解一下情況。」

  所有人都覺得這個提議非常合理，不過就在即將出發的時候，一大隊人馬帶著傷勢從主城的方向來到了要塞。

  「伯爵大人的弟弟，大商人丹利亞帶著整整五隊白銀騎士和兩個大隊的士兵攻占了主城！

  這是他們傳遞過來的信息。

  一隊十人，中隊五十人，大隊百人，主城的護衛騎士和士兵在大部隊都前去黑森林要塞的情況下，完全無法抵擋這麼一隻稱得上龐大的兵力，他們被打的丟盔棄甲，只能離開。

  「伯爵大人一死就過來，搶爵位的嗎？」

  「繼承者肯定是是喬修亞少爺，那個丹利亞算什麼！？」

  在場的騎士們都很憤怒，但目前的形式讓他們完全沒辦法抽出手，兩百士兵不算什麼，可五十位白銀騎士等於五十駕能在戰場上衝鋒陷陣的戰車，在需要警戒黑潮的情況下，要塞不可能調出人手攻回主城。

  「情況現在撲朔迷離，我們必須搞明白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經過長時間的討論，騎士們發現，如今他們對這個情況束手無策，想要抽出人手，必須要等到下個月黑潮結束才行。

  「可下個月，那個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丹利亞肯定就已經繼承了爵位了！」某位負傷的主城城衛兵表示應該立即行動：「假如讓他成功，在場的各位至少有一大半會被清洗，至少也是退回老家，他可不需要我們這些忠於老伯爵的騎士！」

  他說的很對。

  沒人願意被清洗，可黑潮不得不防，這點不解決，說再多也無用。

  「主城應該已經徹底戒嚴，想要收集情報肯定非常困難。」一位至少已經五十的老騎士如此說道，他參與過數次大戰，經驗豐富：「這時候做點什麼總比什麼都不做好，但一隊人目標太大，我認為一個人就夠了。」

  「讓一個人假扮成孤身的獵人，回主城探測一下情報，然後再做其他打算。」

  這是最後的結論，而埃爾森爭取到了這個機會，這也是他站在此處的理由。

  「馬上六點，城門快開了。」灰發騎士的身邊有幾十個同樣在等待城門開啟的人，他躲在人群之間，謹慎的觀察著城牆上，大致掃視了一下後，他發現至少有五個巡邏的人，這數量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怎麼這麼多？」

  目光下移，通體由上好的鋼鐵鑄造而成的巨大城門仍然緊閉著，幾名陌生的衛兵站在門前，掃視著等待的人群。

  主城城門至少有五米厚，結構簡單而耐用，明顯是矮人的手筆。

  在摩爾達維亞里，至少有二十萬以上的北地矮人居住，他們一部分居住在城市內和人類通婚，一部分在地底和山脈間過著傳統的生活。

  就在黑森林要塞的不遠處，更加靠近挨阿斯火山的地方，有一個大型的矮人聚集地，他們將地底的岩漿導出，形成一個熔岩湖作為煉製和取暖能源的中心，從來沒有魔獸會犯傻跑過去襲擊他們，輕鬆的讓人嫉妒。

  「咚——」

  城牆塔樓上的鐘被敲響了，清脆的聲音迴蕩了六次。

  門要開了。

  轟轟轟——伴隨著機關運作的聲音，巨大的鋼鐵城門被緩緩抬起，露出一個半圓形的通道。

  「有序進城，禁止大聲喧譁。」

  某位看上去是長官的衛兵走到前排，指揮等待著的眾人排好隊依次進城，他看上去非常嚴肅，對進城的人挨個觀察，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埃爾森牽著馬，順著人流緩緩朝著城內移動，不過，這個時候發生了點小意外。

  「你是哪裡人？」城門口，一個檢查的衛兵注意到了灰發騎士高大的體型和有些與眾不同的氣質，特意走來詢問：「來做什麼的？」

  「東邊紅葉村的獵人，來交易的，你看，這是我的獵物。」將早就準備好的鹿皮呈上，埃爾森表現的恰到好處，遍布風霜，滿臉皺紋的外表讓他看上去真的像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獵人。

  「這樣啊。」在粗略的確定過這些鹿皮是真貨後，衛兵沒有懷疑，乾脆的放他離開，並告知道：「你可以通過了，注意，最近城中戒嚴，晚上九點後完全宵禁，那個時候可別出來。」

  「謝謝。」裝成感激的樣子，埃爾森遞過幾枚銀幣，而衛兵也沒拒絕，在將銀幣塞入口袋時，這衛兵低聲說道：「小心城裡巡邏的那些流浪武士，離他們遠點，那群人可沒我這麼好說話。」

  說完，他便朝著下一個要進城的人走去。

  而埃爾森則是自然的走過城門處的通道，進入了城內。

  清晨的寒風吹過街道，顯得城內異常冷清，家家門戶緊閉，地面上的積雪完全沒人清掃，一瞬間，他以為這是一座死城。

  戒嚴的這麼厲害？那個叫丹利亞的傢伙真的是想要繼承爵位成為領主，而不是毀掉這座城市？

  就在埃爾森心生不滿的時候，悽厲的警報聲從身後的城牆上響起。

  嘟！嘟！嘟！嘟！

  被發現了嗎？！

  突然響起的警鈴讓灰發的騎士心中一緊，他右手摸進懷中，握住了藏在內衣中的短刀，在一瞬間擺好了戰鬥的架勢，可在一瞬之後，他就明白自己自作多情了。

  這個節奏和頻率，是代表極度危險的最上級警報！

  埃爾森見多識廣，迅速就分辨出鈴聲的含義，他知道，自己不過區區一個白銀中階的守衛騎士，哪怕是被發現了也不可能是這種級別的警報，這可是面對入侵軍隊和黃金強者才會敲響的警鈴，不可能是針對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又是針對誰？！

  沒有和其他進城的人那樣，聽見警報後就驚慌失措的逃跑，埃爾森裝成害怕的樣子，跑到一個拐角處，然後便立刻回頭，謹慎觀察後方的情況。

  什麼異常也沒有，那些進城的人全部都驚慌的逃竄，城門口只剩下幾位已經拔出了武器的衛兵……

  不對，還有一個人！

  將目光聚焦，灰發的騎士緊盯著這個孤身站立在城門口的人影，但沒過多久，他就感覺到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等等……是，是，喬修亞少爺？！」睜大雙眼，埃爾森不禁驚呼出聲：「他怎麼在這裡？！」

  他不是應該在西北平原，參加針對獸人不落要塞的榮光遠征嗎？戰爭還沒有結束，他是怎麼回來的？！

  難不成是為了爵位？可他一個人有什麼用處，對方有著超過五十名白銀騎士，數百位士兵，他怎麼不來黑森林要塞尋求幫助，反而是一個人來主城！？

  無謀之舉，完全是送死！實在是太過魯莽了！

  太多的疑惑和驚訝充滿了灰發騎士的腦海，讓他無法思考其他事情，直到一串整齊而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的大道中傳來，才讓他驚醒。

  嗒嗒嗒嗒。

  至少五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不知道從何處出現，他們手拿長槍，朝著城門奔襲而去，其目標很明顯。

  就是站在城門口的喬修亞！

  快走啊！埃爾森簡直就要大叫出聲，對方人數眾多，喬修亞也沒有進階黃金，他怎麼可能闖的進去？！要是現在不走，那就跑不掉了！

  而某人的想法和他正好相反。

  刺耳的警鈴聲響徹耳邊，身後剛剛升起的鋼鐵城門轟然落下，將退路徹底封死，喬修亞卻沒有任何驚訝的表現。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自己的容貌肯定早就被對方得知，並通告了每一位士兵，無論是潛入還是正面走過去都肯定會被發現，對方肯定會出動大部隊剿殺他，這就是爵位爭奪的殘酷。

  喬修亞自然的活動著手臂，心中沒有絲毫波動。

  沒錯，退路是被封死了，但這又如何？

  ——難道有誰，能擋得住他前進嗎？

  真是隆重的歡迎儀式。

  沒有任何退縮逃跑的打算，喬修亞隨手擊飛了一名意圖向他進攻的衛兵，搶走了他手中的直劍，然後，面對著數十名正舉著長槍，對著他衝鋒的士兵，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鬥氣，是生命力的衍生，是強健的體魄中自然生成的力量，它潛伏在身體中，緩緩積蓄。

  深吸一口氣，藉助肺腑內臟的運動，讓這股潛藏的力量爆發出來，由血液傳遍全身，在瞬間將力量提升數倍，這就是邁克羅夫大路上所有戰士學會的第一個鬥氣攻擊技能【提氣斬】

  這技能，能讓人類戰士正面將體型壯碩的獸人一擊擊飛，甚至砍成兩半，鑽研至深處，甚至能形成鋒銳無比的氣刃。

  而喬修亞，作為一名曾經的武道館館主，他在沒有鬥氣存在的前世，也能藉助肌肉骨骼和姿勢的調整，爆發出數倍的體能，遊戲裡由於系統，他沒辦法將兩者同時用出，但是現在卻不同了。

  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鬥氣的技巧和肉體的技巧可以同時存在，而兩者疊加——可並非是加法那麼簡單。

  「咚！」

  如火般的赤色光芒從喬修亞的胸口亮起，伴隨而來的，是沉重的心跳聲，他的身上升騰起一道道翻湧的光焰，周身的空氣似乎被無形的力量驅逐，開始捲動成風，將周圍的積雪吹散。

  他面對著正衝鋒而來的士兵們，向前跨了一步。

  「咚！！！」

  更加沉重心跳聲傳來，似乎能聽見血液在血管中涌動的聲音，戰士的雙眼中亮起了赤色的火光，那是他在遊戲中運轉過千萬次，熟悉又陌生，屬於他，屬於喬修亞鬥氣的顏色。

  喬修亞能感受到，這力量躍動著，為他使用它們這事而欣喜，遊戲的經驗和現實的感覺模糊，仿佛一切都是最真實的記憶。

  提氣！

  他舉起手中長劍，精神凝為一點，肉體中積蓄的力量順應著奇特的呼吸法，從血液，肌肉，骨骼和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中湧出，匯聚在手中的直劍之上，讓耀目的光焰升騰高漲，隱約形成了一層無形的利刃。

  敵人已經近在眼前，如林長槍正朝著他刺來，銳利的金屬光輝閃耀

  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