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仙漿寡滋味

  話分兩頭。

  葉塵雖離了靈鶴谷，但卻並未離開曲駝山。

  

  曲駝山很大，供人族活動的區域雖只占了一點兒，但只是這一點兒，也絕對不算小了。

  「應當就是此處了。」

  葉塵已至曲駝山腳，一處依山而建的城池之下。

  城池名為潮海城。

  城雖在曲駝山下，但同樣也算作實在南海臨岸。

  這地方看來應當是周遭地界最繁華的城池，雖然也算不得多大，但應當已是消息流通最為密集的地方。

  不加思索。

  葉塵邁步踏入。

  城內倒也還算是熱鬧，往來間可見不少人仙境乃至更高境界的修士，放在曲駝山上的諸多山門之中，是很難看到這般景象的。

  除了各路修士之外，此處自然是少不了天兵的。

  四海水族名義上雖同樣歸於天帝管轄，但終究不是人族，就如水族不願輕信人族，人族同樣不願與水族為伍，二者之間猜忌頗多。

  有重兵把守，實屬正常。

  不過，這些天兵平日裡並不干擾潮海城正常秩序，事實上，也懶得干預。

  入了潮海城後，葉塵便尋了一落腳處。

  客棧、茶攤之類，往往都是消息最為靈通的地方，哪怕是在這仙界也不例外，哪怕不刻意打聽，只聽旁桌的人討論一二，都可知道不少有效的信息，也正因此，葉塵很喜歡來這些地方。

  說不準便會遇到什麼有意思的事，或是些有意思的人。

  上官鴻那靈寶葫蘆，應當便是自潮海城流出的，葉塵此行的目的，也正是這個。

  這靈寶雖看著不起眼，但此處畢竟是仙界，有眼界的人不在少數，哪怕是這偏僻至極的潮海城中，也絕對不缺眼力毒辣的修士。

  怎麼就會被上官鴻那幾乎與凡人無異的傢伙撿了漏？這種好事，恐怕也只會在戲文里聽到了。

  若是別人，也只當是上官鴻運氣好。

  可稍能看破其中糾纏的，便會知曉，這件事，決不會如看起來那般尋常。

  「小二，上兩道菜。」

  葉塵一落座，就隨口喊了句。

  小二很快便聞聲而來。

  見葉塵這副打扮，見多了各路人物的店小二，立馬擺出一副恭順態度，笑呵呵道：「客官稍等，小的這就去安排兩道招牌菜，可還要酒水，小店的酒方子，可是從南邊兒來的，味道與別的地方都不同，美得很吶！」

  南邊而來的。

  曲駝山已是人族執掌領地的最南方，若再往南，便是水族南海了。

  店小二這話是何意，自然無需多言，換做是誰，聽到這話都會想要嘗嘗鮮，試試那水族的酒方子是什麼味道。

  不過可惜，他這一次問的是葉塵。

  葉塵將酒葫蘆擺上桌，指了指葫蘆，道：「酒水就不必了，給我弄個酒碗來便是。」

  聽得此言，店小二也不曾表露出怠慢之色。

  只點頭應下之後，便快步離了桌旁，鑽入後堂去了。

  沒賣出去酒水店小二卻也並不輕慢，這倒並非是因為店小二不是勢利之人，而是因為他深知，這類穿著一般卻不染纖塵，且氣度不凡的，大多都是些高高在上的仙人。

  這類人招惹不得。

  哪怕是在這店裡發起了瘋，他們也得笑著受著，若是運氣好，碰到個闊綽的仙人，說不準還能多得兩塊靈石乃至是仙石之類的。

  不多時，兩道小菜上桌，一同上來的，還有葉塵先前吩咐的那個酒碗。

  「客官，您要的東西來了！」

  「坐。」

  葉塵出乎預料的來了一句。

  店小二左右看了看，確定四下再無其他人之後，這才指了指自己，笑問道：「客官，您沒開玩笑吧，我？」

  葉塵點頭。

  隨後，又自袖中取出一塊品相極好的仙石，擺到桌上。

  店小二有些侷促的用肩上抹布搓了搓手，雖不敢抬頭正眼去瞧那塊熠熠生輝、引得周遭靈氣凝聚成露珠的仙石，但看這時不時吞咽口水的模樣便能看出，他對這仙石可是眼饞得很。

  葉塵繼續道：「這是飯錢，你若能給我滿意的答覆，到時候還有更好的東西給你。」

  聽到這話。

  店小二這才下定決心，一屁股直接坐在桌旁，笑問道：「客官想打聽什麼，小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葉塵也未多言。

  只敲了敲旁邊的葫蘆，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店小二一陣遲疑。

  這葫蘆看著色澤就不一般，周遭還有霧氣升騰，雖只是個盛酒水的葫蘆，但看這景象也該知道，訣不是普通的酒水容器那麼簡單。

  店小二思忖片刻後，方才開口猜測道：「聽說，前日有個修為低微的少年在潮海城撞了大運，買到了一尊靈寶，聽說也是個葫蘆，想來就是上仙手中這個葫蘆了？」

  店小二連對葉塵的稱呼都變了。

  葉塵微笑，點頭。

  那靈寶葫蘆剛一被少年帶出鋪子便被人搶了去，眼下看來，必是又再度易主了。

  不過，店小二卻並不意外，這類事在曲駝山經常發生。

  為了一個靈寶而死上幾百幾千個修士，這類事幾乎每日都有，早就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店小二又問：「上仙必是想問，這靈寶是從何處流出的？」

  「不錯。」

  應了一句後。

  葉塵便在這酒葫蘆上輕輕一叩指，周遭霧氣頃刻之間就變作紫色，如天邊朝日初升那一抹浩瀚紫氣。

  隨後，葉塵又將酒葫蘆推到店小二面前。

  店小二咽了咽口水。

  他當然知道，這酒葫蘆，對方是決不會給自己的，最多只是小品一口葫蘆里的酒罷了。

  不過，這也足夠了。

  畢竟也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酒水，都能盛在這染了幾百上千人血的靈寶里的。

  店小二伸長了脖子，靠到葉塵身邊，左右四顧一圈，確定無人注意之後，這才低聲問道：「上仙可知道，我們這潮海城之中，有一黑市？這酒葫蘆，應當就是自黑市之中流出的。不過，小的還是需多嘴一句，那地方亂得很，還有些水族在黑市之中偷偷做生意，一不小心便遭了別人黑手，連天兵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管不上。」

  「哦？」

  葉塵眉目輕挑。

  如此說來，那就更奇怪了，上官鴻如何進得了那種地方？

  撿了這麼大的漏，還只是被人打成殘廢，沒有要了他的性命，已是天大的運氣。

  看來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個人，也正樂此不疲的遊戲人間。

  葉塵又問：「那地方在何處？」

  小二道：「城西到頭，那破落寺廟裡，交了好處給守門的乞丐，他們自會待上仙進入。」

  葉塵起身。

  小二錯愕，抬頭瞧著葉塵。

  葉塵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指了指那酒葫蘆，道：「自己倒一碗便是。」

  店小二這才急不可耐的打開酒葫蘆，在酒碗之中倒了一大碗，又生怕別人搶走了似的，端起酒碗，便將這酒水囫圇吞下。

  一大碗酒入肚，店小二便已有了幾分醉意，竟是酒意上頭，坐在這兒都有些飄忽。

  「味道如何？」

  店小二晃了晃腦袋，傻愣愣一笑，嘿嘿道：「沒……沒什麼味道，不過……嗝！」

  話沒說完。

  店小二打了個酒嗝兒，便一頭栽倒在了桌上，昏睡不醒。

  十年的酒，喝了一大碗，哪怕是頭豬也該成仙了，這磅礴靈力入體，店小二少說也該昏睡個三五日，再迷迷糊糊個一年半載，才可見有所好轉。

  不過，葉塵關心的卻並不是這個，而是又拿起酒葫蘆，自言自語道：「果然，越放越沒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