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東山再起

  一月過。

  冥帝時而入東宮，除了考他書中所言，甚至偶爾還會與之討論政事。

  再過三月。

  廢太子再入朝堂，立侍冥帝左右，連帶著舒剎這太子少保，都是又領了一爵位。

  這二人雖仍無實權，但朝中大員都暗自猜測，無須多少時日，廢太子與舒剎，便可重新掌權。

  且冥帝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想來，是已在考慮該為子嗣鋪路了。

  還有些，自認已看出了些端倪的，更是又如往常一樣，專程跑去捧舒剎的臭腳，好在日後的朝堂之中，能有自己一席之地。

  不過，舒剎倒是一直態度曖昧，既未與之劃清界限，也未與他們走得太近。

  

  這一日，下了早朝後，舒剎又入東宮。

  按道理說，冥帝已有意重新啟用廢太子，他當高興才是，只是在他臉上，舒剎卻瞧不見半點愉悅。

  「舒剎。」

  太子隨口喚了一聲。

  舒剎行禮：「屬下在。」

  太子微微偏頭，又自臥榻上坐起，問道：「季長青說，讀書也可成聖，你說，如今我聽你念書，不說成聖，可否入太乙境？」

  「這……」

  舒剎一時半刻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話，在那些讀書人口中，倒是的確經常聽到，可真要論起來，可還真沒見過哪個讀書讀出來的強者。

  就說那季長青，讀了這麼多年書，不還是一真仙境，不少後來者修為都已不弱於他。

  思索了足足半晌，舒剎這才道：「屬下並非以文修入道，此事……也不好下定論。」

  廢太子似是無意的感慨了一句：「多少是有些用處的吧。」

  語罷。

  自他手掌，又見幾道靈力流轉。

  這幾日，廢太子神華內斂，也少見他執劍了。

  但正是這剛才偶然展露的氣機，不由得讓舒剎心頭一顫，廢太子的修為本是與他相仿的，可這短短三個月工夫，似乎自己就已落下不少了。

  廢太子天資非凡，這不假。

  但眼下，也不曾見過他修煉啊，總不能真是讀書讀出來的吧？

  廢太子語氣慵懶，漫不經心道：「按道理講，若要執掌一界，怎麼著也需個大羅金仙修為，不過冥帝如今只是個太乙境，如此說來，我也只需到太乙境，這便足夠了。」

  舒剎頓時冷汗直冒。

  他本還覺得奇怪，廢太子突然問起這事，是有何打算。

  如今聽來，只覺得毛骨悚然。

  這哪是要重回太子之位，這是打算弒君！

  這天下遲早都該是他的，但，他已等不及了，山鬼城中還有那季長青手握重兵，山鬼城外更有程青雲虎視眈眈！

  一日坐不上這皇位，他便一日難以心安。

  不過，舒剎怕的不僅是眼前這廢太子，還有那正坐在自己府上，已這酆都為棋局的葉塵。

  眼下這一切，恐怕他早就算透了。

  而這父子相殘，也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

  「殿下……」

  廢太子催促道：「愣著做什麼，念你的書。」

  舒剎哪還敢再多言，只好跪坐一旁，老老實實念書。

  此時，御書房。

  剛看過幾副卷宗，冥帝又止不住咳嗽幾下。

  常幽立於身側，替冥帝端過藥盅：「陛下近日，太過操勞了。」

  接過藥盅，冥帝一飲而盡。

  過後，又皺眉道：「當年隨本帝一同征戰的，如今也已走了個七七八八，本帝大限也早該到了的，若非有這一身修為強撐著，恐怕……」

  常幽惶恐，連忙躬身行禮道：「陛下洪福天齊，與天地同壽，豈會懼於傷病！」

  冥帝卻是搖頭。

  到了他如今這修為，已隱隱可感召自己生死。

  什麼壽與天齊，也不過是那些臣子奉承之話，縱觀三界古今，除了那些先天大神，還真未曾見過哪個天地同壽的強者。

  冥帝又突然問道：「丞相，你說我那不成器的孩兒，如今怎樣？」

  常幽道：「殿下如今已收心不少，且願靜心讀書，只需稍作磨礪，便可堪大任了。」

  冥帝點頭：「倒是合我心中所想。」

  常幽只是賠笑，未再多言。

  他是打心底里不願廢太子東山再起的。

  廢太子一向與自己不合，當初還未廢時，便幾度授意常幽與自己作對，若日後再掌大權，只怕第一個倒霉的，便是他常幽。

  可廢太子乃冥帝獨子，冥帝大限將至，縱是廢太子再難堪大用，這天下落在自家人手上，總比拱手交予外人要來的更好。他遲早是要重新上位的。

  重新啟用廢太子，已是冥帝所願，他這做臣子的，豈敢說個不字。

  只好奉承的應和一句。

  冥帝又道：「你這做丞相的手下，可有什麼可堪大用的後生，不妨引薦一番。」

  「這……」

  常幽遲疑。

  這話中的意思，他又豈會不懂？

  一朝天子一朝臣。

  眼下這江山就要變天，他這手握大權卻又與廢太子屢次衝突的丞相，總是不可繼續留在朝堂的。

  冥帝此舉，既是為廢太子鋪路，也是要保全常幽。

  冥帝見常幽不曾答覆，自然也知曉了他心中所想，不過倒也並未動怒，只是隨口道：「沒有就算了，日後若有合適的，可稍留意些。」

  「是。」

  常幽不動聲色的應和了一句，不過，眼底卻不由閃過一抹凶光。

  就此功成身退，還可得個善終。

  可能走到如今這一步的，有哪個不是貪慕權勢之人？

  他常幽是忠臣，可卻也只願做那位極人臣的忠臣，終其半生方才爬到如今這位子，就此放下，誰會甘心！

  如今，他這做丞相的，也不能坐以待斃了。

  「陛下。」

  常幽躬身行了一禮。

  冥帝側目：「怎麼？」

  常幽跪地，鄭重道：「眼下山鬼城戰事正酣，臣願效犬馬之勞，為帝師助陣，也好替家中後輩……求個半點榮光。」

  聽此言，冥帝這才讚許的點了點頭，道：「既如此，交代好手頭事後，便去山鬼城吧。」

  「謝陛下！」

  冥帝擺手。

  常幽退去。

  到此時，冥帝方才一笑，自言自語道：「這常幽是個忠臣，不過可惜啊……如今也好，放下這權勢，去山鬼城搏個世襲罔替的爵位，也可保宗族得個善終，算是功成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