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下山

  少年邁步。

  向那山間行去。

  這一路，便走了足足十四日，行路八百里，終是上了心中那仙山。

  山中有一道觀。

  觀內唯見一人，是一老道。

  老道見這少年，問道：「少年郎，你從何處來？」

  

  「我從山下來。」

  少年所居那小村本就無名，他自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似是怕這老道趕自己下山，少年連忙又補充道：「我受神仙點撥，來此尋仙！」

  「尋仙？」

  老道呵呵一笑：「這地方可沒什麼神仙，山中只有我這個老道士，你怕是走錯了地方。」

  少年卻道：「我親眼見那仙人自這山上下來！」

  老道聞言，搖頭道：「那老道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你若無處可去，倒也可暫時在我道觀之中落腳，也好在這山中，繼續尋那日你所見的仙人。」

  老道的確不知。

  他所在此山，名為岩帽山，算不得什麼仙山。

  老道本人，也只是區區一介凡人罷了。

  少年謝過老道。

  在這山中尋了足足一個月，除了這老道外，山中再不見其他人。

  只是，少年的尋仙的興致，卻也不曾被消磨半點，反倒像是著魔了一般，仍舊一日復一日，孜孜不倦的在山中尋仙。

  至最後，少年再回首，又見道觀中那老道。

  少年今日終於再未上山尋仙，反倒留在道觀中，對那老道說道：「我在山中尋了一個月也不見仙人，今日才知，仙人就在我眼前！」

  老道誠惶誠恐。

  他肉體凡胎，不曾沾染半點仙緣，連修士都算不上。

  怎麼敢稱仙人。

  老道鄭重道：「休得胡說，此言對仙人不敬，我這一把老骨頭可受不住！」

  少年卻不管這些，反倒當面跪在地上，行了拜師禮：「請仙人收我為徒！」

  「我不過一凡人，非你所尋的仙人。」

  老道慌忙擺手拒絕，又自顧自入了屋，閉門不出。

  少年卻置若罔聞，只是在此跪著，一跪便是足足三日，幾近昏厥。

  老道終是不忍，放他進了屋。

  老道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家裡姓李，家裡爹娘死的早，村里人只給我起了小名叫牛娃。」

  老道點頭。

  聽來也是個苦命娃娃。

  老道沉吟片刻，道：「既是為求仙而來，那日後我便喊你李慕仙了。」

  「多謝師父！」

  得了名的李慕仙再度拜謝。

  自以為終是求了仙緣。

  可老道哪懂什麼修煉之法，所會的，僅僅只是自家師父仙逝前交給自己的那一屋道家典籍罷了。

  也只好先教他讀書識字，順便學學這些道家典籍。

  若真如李慕仙所言，仙人是自岩帽山而來，日後待那仙人再現身，再讓他隨那仙人而去便是。

  自此。

  岩帽山上，老少相攜。

  日月輪轉。

  說回青雲山。

  鄭墨在此待了有一陣子，卻依舊只是每日讀書，不曾修煉。

  山中按部就班的聚氣、練劍那一套，似乎在這扶搖峰上，從來就不受用。

  葉塵先前交予他那書單，如今早已看完，只是葉塵不曾交代他新事，就只好將這些書讀了一遍又一遍。

  「可有所悟？」

  這一日，葉塵總算對鄭墨問了第一句話。

  鄭墨搖頭，如實道：「書中所寫，與我在大九州所見，實在大相逕庭。」

  「的確如此，但道理，書中總歸是有些的。」

  鄭墨默然。

  葉塵又道：「可還記得在滄瀾國帝都時，與我一同的那人，你去皇城之中尋他，叫他給你些滄瀾國史書。」

  鄭墨不知葉塵這又是為何。

  但做這些事，其實都不需要太明白各種緣由。

  「可那是滄瀾國皇城，戒備森嚴，我一介凡人如何能進得去？且這滄瀾國國史，他又如何肯給我？」

  「那便是你的事了。」

  葉塵已走出去幾丈，背對鄭墨。

  鄭墨明了，自己多半是又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了。

  與其在此問他，倒還不如收拾停當，自己去那帝都走一遭。

  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總不可能真的入不了那皇城，取不來那史書的。

  思至此。

  鄭墨負書箱，又下山。

  蘇星子不免擔憂：「先生，山下正逢亂世，他還未聚氣，就這麼下山？」

  葉塵卻道：「他又不需修煉。」

  「可若不修煉，若遇上麻煩……」

  葉塵卻只是一笑，悠悠道：「有些人，讀書都能讀成仙人。」

  蘇星子明了。

  話中所指，除了鄭墨，還能是誰呢。

  大九州千餘國，大多水深火熱，滄瀾國卻是少見的盛世，自那苦海橫渡八千里，又豈會在這盛世栽了跟頭？

  「你也該下山去。」

  葉塵突然又道。

  蘇星子不解：「我也需下山爭運？不是已派了小師弟。」

  葉塵道：「羅達下山，為青雲宗爭運，而你，只為你自己。」

  「是！」

  蘇星子應下。

  此番下山，可就再沒有先生與自己同行。

  好在，蘇星子這幾月已入元嬰期，世間那些小國頂了天的高手，也不過在此境界罷了。

  葉塵叮囑道：「過幾日下山，該去何處，該做什麼，該何時回山，全憑你自己。」

  蘇星子點頭。

  跟隨先生這麼久，如今要獨自下山，於她而言還是頭一遭。

  「扶搖峰下山這三人，你是修為最高者，也該爭氣些，不可在他們二人前丟了自己的臉面。」

  蘇星子只是默默聽著。

  葉塵平日裡，可少見有這麼多話的時候。

  「此番下山，記得帶著焚輪。」

  世人不識蘇星子。

  可焚輪，總認得的。

  見此劍，多少會給青雲宗幾分面子。

  蘇星子點頭，下意識握了握背後焚輪劍柄：「不用先生說，我也會帶著的。」

  葉塵又叮囑道：「若惹上禍事，山下也並非無人能幫你，若能逃，逃回滄瀾國也好，逃去九寒山也行，實在不行，也可去一趟天人城，自那日後，他們當已認得你了。」

  「當然，總有逃不過的時候。」

  「若真到那時……」

  葉塵停頓片刻，語氣略變：「御焚輪入九霄，能飛多高就飛多高。」

  蘇星子撓頭：「這是為何？」

  可惜，葉塵又未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