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晨鐘暮鼓
2024-08-30 08:13:53
作者: 劍入江湖
「又來晚一步,看來,得追個好一陣子了。」
覺明默嘆一聲。
遠望天上,那未顯出原形的大鵬鳥已在其頭頂盤旋了幾個月,遲遲不願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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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明低眉,不再理會,踏著一雙肉掌,再上路。
幾百里外。
葉塵離了天人城,也不見停留,只是走。
又回首望,遠方天際。
蘇星子遠遠指著天際,問道:「那是大鵬鳥?」
那未化作原形的大鵬鳥,大小與普通鷹隼無異,若非修士目力遠超常人,在這距離是絕對看不到其蹤跡的。
葉塵頷首。
世間奇珍異獸無數,蘇星子並未見過多少,不過這大鵬鳥,卻是見過的。
那日覺明到訪青雲宗,聲勢不可謂不浩大,便是倚仗著那大鵬鳥。
蘇星子追問:「那豈不是說,那日上山的和尚也在?」
對那和尚,蘇星子並無什麼好感,誰叫他張口便要奪青雲宗之位。
老蛟沒好氣道:「那和尚跟了一路了。」
「由他跟。」
葉塵隨口回了一句。
他一路跟著,也不是三兩日了,出了九寒山後沒多久,便一直追在他們身後。
一路行去,接連過五城。
這五城之中,文人墨客比之其他地方,更要多出不少。
見此景,蘇星子也能猜到,他們距離岳松書院,已越來越近了。
在此的書生秀才、文人墨客,乃至於文修,實則與苦海鎮的俠士、上清觀的信徒無異,皆是慕名而來,以沾染些天下第一書院的書香氣。
「入了此處,便算是進了岳松書院。」
入了城,葉塵便沒有繼續前行的打算了。
可此處分明是一座城。
城中也不見有一座書院,只是來往文人不少,所以在此處常住的商賈,做筆墨生意的不少。
當然還有更聰明些的,則是找了處不錯的景致,就地蓋起了酒樓。
在這地方,佩劍的可不常見,也不被待見。
方才葉塵找客棧時,店掌柜雖未明說,可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足以說明一切。
葉塵自然懶得計較這些。
反正,這些人心中的聖地,也存在不了多久了。
蘇星子趴在窗口,嗅著窗外墨香,問道:「此處分明不見書院,先生為何說已到了?」
葉塵道:「這城中店家,還有城內來往文人,小半都是書院門徒。」
說到底,這所謂天下第一書院的繁榮景象,少不了岳松書院自己暗地裡的運作,外人所看到的,至少半數不可信。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不可免俗。
縱然是這些文修飽讀聖賢書,也同樣如此。
葉塵走到窗邊,似是自言自語一般,道:「書院的人看來還不知道我們已經來了。」
自打天機閣覆滅後,葉塵的蹤跡就少有人知了。
也唯少數喜歡湊熱鬧的,聽到些流言,前陣子葉塵在天人城出現過。
窗外,來往行人中,一素衣僧人顯得分外扎眼。
比起葉塵這佩劍的,和尚在這裡顯然更受待見些,雖也受到些注視,但至少沒有瞧葉塵時那般不善。
蘇星子問道:「先生,他不會是來勸你放過岳松書院的吧?」
「他勸他的,我殺我的。」
此事若是他一個局外人三言兩語可化解,那自己這八千里路,可就白走了。
覺明入了城。
在葉塵所在客棧之外停下。
舉首一望樓上那窗,窗不知何時已閉上,覺明低眉,行入客棧,討了間房。
目送覺明上了樓,店掌柜搖頭,默嘆道:「先來了個佩劍的,又來了個和尚,書院腳下,可不多見。」
他前陣子雖聽到些風言風語。說什麼岳松書院惹上了不該惹的人,可打心底里卻並未怎麼當回事。
畢竟這陣子,都不見岳松書院沒什麼大動作。
至少明面上沒有。
而且,那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也有一陣子沒聽到消息了。
許是真的死了吧?
所以,這佩劍的白衣年輕人,店掌柜也懶得往那方向去想。
次日。
晨鐘響。
這鐘聲並非自城內來,而是幾十里外山上,有一老銅鐘,每至天明便會作響,鐘上所刻陣法,聲音可輕易傳出百里。
所謂三更燈火五更雞,這城中並無打鳴的雞,也無更夫,那銅鐘自然而然便成了催人早起讀書的工具。
每至此時,便會見城內街市有人頭攢動。
並非是為了趕早市,只是為了出城。
岳松書院每日都會如此,晨鐘暮鼓,引得文人來,又驅得文人散。
在這書院之中,拋開在外遊歷的,常住先生七十二人,除了在書院之中給學生上課外,每日一早也會有先生至城外講學。
有意思的是,無論是葉塵還是覺明,都在這些人之中。
覺明遠遠瞧見葉塵,在此相遇,並未有何意外。
覺明遠遠點頭致意。
葉塵置若罔聞。
覺明只好尷尬一笑,索性也不套這近乎,找了個周圍人少的地方,就地坐下。
也不聽那先生講學,只是閉目,自顧自撥弄著念珠,默念經文。
而葉塵這邊,這就顯得隨意的多。
聽得那先生講學,蘇星子與老蛟,一個個都是撐著腦袋強打精神,忍不住打哈欠。
蘇星子可記得。
當初下山時,葉塵是如何信誓旦旦的說,要滅了岳松書院的。
可如今呢?
岳松書院近在眼前。
先生居然蹲在這兒聽岳松書院的人講學。
蘇星子打了個哈欠,問道:「先生打算待多久?」
葉塵將神符放於膝上,一邊細細擦拭劍鞘,一邊道:「我在等,許是要等兩年,又或是等三年。」
蘇星子不解:「等?」
神符出鞘。
葉塵舉起這劍,對著天邊日光,紫氣初生,映照著手中神符,竟也生出了些許紫氣。
引得周圍幾個書生皺眉,先生講學不聽也就罷了,還來此湊什麼熱鬧。
粗鄙武夫,非要裝出一副文人做派!
葉塵卻依舊置若罔聞,自顧自道:「等他根莖腐爛,等他風雨飄搖,等他搖搖欲墜,等他只需風一吹,便可倒在地上,砸得粉碎,連渣子都不剩下。」
微風徐。
正是盛夏。
城牆邊上,卻有老樹已凋零了大半樹葉。
稍有風雨,它便會用盡最後一口氣,重重栽在地上,化作塵土,就此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