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幼虎下魔穴

  「山上風大，回去了。」

  葉塵又是一嘆。

  兀自背著手，向石門內走去。

  蘇星子連忙跟上：「先生，這才剛過晌午，今日這麼早就回去啊？」

  「繼續在這兒待著也是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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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罷。

  葉塵又回過頭，瞥了一眼那早已縮在角落裡，顫顫巍巍拿著掃帚，不知在掃什麼的楊才。

  剛才的話，楊才聽的真切。

  葉塵親口所言，他殺了卓航！

  說的那般風輕雲淡，好似旁若無人一般。

  葉塵豈是沒有注意到自己？他只是，眼裡根本沒有自己這號人，根本無所謂自己有沒有聽到罷了。

  越是這般，楊才便越是心驚。

  葉塵只是一介凡人而已，無論是山中修士，還是蘇星子這個在他身旁跟了多年的丫鬟，都是這麼認為的。

  可在楊才眼中，就是這個微不足道的凡人，卻比那新上任的景陽掌門，還要可怕萬分。

  因為葉塵可洞悉人心！

  甚至楊才覺得，他可以輕易掌控一切，自己、徐天然，乃至於景陽和整個青雲宗！

  想到此處，楊才再顧不得地上那掃不盡的落葉，扔下掃帚，匆忙跑回雜事房。

  雜事房外。

  李三被驚醒，頗有幾分不耐煩的問道：「怎麼一個個都回來了，石門外那一里地，你們掃乾淨了？」

  楊才停下腳步，急急忙忙想要說什麼，但幾次，都沒有開口。

  最後，也只是急切的上了樓。

  「怎麼了這是？」

  李三撓了撓頭，又隨手拿了把蒲扇，蓋到自己臉上，繼續打盹兒。

  楊才站在葉塵房門口，猶豫了幾次，終究沒有敲響房門。

  此時，門內也終於有了聲音：「不進來，是怕了我？」

  楊才推門。

  門內，葉塵今日出奇的並未守在棋盤前，而是拿了本書，坐在床邊。

  見葉塵，楊才不免發怵，支支吾吾許久，才從口中吐出幾字：「方才你……你說，卓航是你所殺。」

  葉塵並未惱火，而是反問：「你信了？」

  「我……」

  楊才也不知，自己該如何回答。

  甚至開始暗自後悔起來，為何要推門進來，又為何要多事。

  見楊才這副惶恐表情，葉塵隨手招呼道：「坐吧。」

  一時之間，楊才有些無措。

  掃視了一圈，終究沒有坐下。

  葉塵又道：「你本可將這消息告知徐天然，讓他將我除掉，自己還能討一大筆賞錢，夠你逍遙一輩子。」

  楊才驚恐的低下頭，片刻後，又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氣一般，強裝兇狠，道：「將修仙之法傳我，我可替你保守秘密！否則，我便將今日聽到的話，盡數告知仙長！」

  聽聞此言，葉塵卻笑了。

  笑的並不兇惡，但在楊才看來，卻十分滲人。卻又不知為何，楊才打心底里覺得，這才該是葉塵該有的反應。

  葉塵合上手裡的書卷，起身道：「本以為你終於開了竅，卻不曾想，還是個蠢貨。」

  「你！」

  楊才欲怒，但當與葉塵四目相對之時，卻又一言不敢發。

  楊才第一日見葉塵時的恐懼，直至今日，都不曾有絲毫消退，反而與日俱增。

  好一會兒，楊才終於憋出三個字：「你不怕？」

  葉塵搖頭：「你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楊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的後退半步。

  葉塵卻是一笑：「我不殺你。」

  「非但不殺你，你要的修仙之法，我也可傳與你，不過你可要想清楚，我這可不是什么正經修煉之法，而是消耗你體內氣血的血修之法。你可想清楚了？」

  楊才一愣。

  隨即，冷汗止不住的冒。

  他雖是凡人，但在山中多年，也聽說了不少修仙的事。

  所謂血修之法，實則是魔修之中最不入流的法門，但卻也是極少數，人人皆可修煉的方法。

  不待楊才回答，葉塵又道：「你若要學，這青雲宗乃至滄瀾國，甚至於整個大九州正道，你都待不下去了。青雲山南下兩千里有座獅虎嶺，是魔修聚集之地，那地方兇險異常，不過卻也是唯一能容得下魔修的地方。」

  「你若怕了，就當從未來過此處。」

  楊才拉開門，惶恐逃竄。

  葉塵並未去追，只是將門關上，好似無事發生。

  入夜。

  夜半三更時，那雜役背著行裝，匆忙下了青雲山，連夜南下。

  自此之後，青雲宗攬月閣，再無這名為楊才的雜役。

  「葉塵，楊才呢？」

  往日只管吃飽了睡的李三，今日卻有些忙活。

  只因少了那個得力的幫手。

  所以，李三便來石門外尋葉塵，也正好看看，楊才是否在這兒。

  誰知，葉塵卻道：「昨日他突然發了瘋，仙長不是也看到了？天微亮的時候，我見他瘋瘋癲癲進了山里，我也不敢阻攔，想來這時候，應該已經被山上的妖獸吃了。」

  說的輕描淡寫，聽的卻滲人。

  李三卻並未表現的有多驚恐，只是有些詫異：「這麼說，他多半是死了？」

  葉塵點頭：「想來，應該是如此。」

  李三也懶得深究。

  青雲宗上若是死了個修士，還可掀起一點波瀾，但若只是個雜役，誰會管他怎麼死的？

  只是，讓李三覺得可惜的是，像楊才這麼與自己臭味相投，又能替自己分憂的雜役，很難再找出第二個了。

  葉塵輕笑：「仙長慢走。」

  「掃你的地！」

  李三匆匆離去。

  已入深秋，再過幾日便要下雪了。

  山間的老樹沒剩下幾片葉子，偶爾有落葉，也被秋風吹去，這一里地，也無需再掃。

  葉塵口中念念有詞：「有游龍出潛淵，有幼虎下魔穴。如今我出不得這青雲山，便唯有，讓你們替我走這一遭了。」

  青雲山下滄瀾國。

  氣象萬千，好一副繁華盛世景象。

  在滄瀾國境內，有一小縣城，名為馬河縣，算不得多富庶，平日裡別說是富商權貴或是道骨仙風的山中修士，就連外人，在這小縣城中都極少見。

  只是今日，卻來了一位頗有幾分貴氣，身騎白鹿的獵裝少年。

  引得縣城內百姓忍不住駐足觀望。

  城裡來了人，且不說這人面孔有多生，容貌有多俊朗，打扮有多貴氣，單單是那一頭白鹿，就足以讓馬河縣這些人大開眼界了。

  少年自言自語道：「滄瀾國馬河縣，想來在這滄瀾國境內，應該沒有第二處叫這名字的了。」

  語罷。

  少年邁步，行入城中。

  城門口，一端著茶碗的老頭兒，盯著少年背影怔怔出神：「仙人……三十年了，又有仙人來我馬河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