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游龍出潛淵

  景陽劍鋒一轉：「綰月，莫非你也要忤逆本座不成？」

  本以為，那日一劍斬斷桂魄，綰月早該服了才是。

  綰月道：「掌門，卓航的死因已查清，經脈寸斷，皆是被他自己的靈力所傷，是走火入魔，氣火攻心而亡！」

  景陽劍鋒一掃，背過手，冷聲道：「卓航可是三千年不遇的劍道大才，劍心之堅定，更是不下你我，豈會走火入魔而亡？」

  「是真是假，掌門親自一看便知。」

  景陽目光掃過二人。

  冷哼一聲後，便御劍離去。

  

  到此時，綰月終於長舒一口氣，不見往日那般清冷，頗有幾分語重心長的意味，道：「不同，難道你也想入你那幾位師兄的後塵？那日，你雖未到場，但碧落、坤靈、靈澤三峰師弟的慘相，師姐我可是看得清楚。」

  風不同卻道：「如今的青雲宗，師弟我是待不下去了。我這一山的靈獸，就勞煩師姐代我照看吧，若是不願……替我遣散了便是。」

  綰月一怔。

  也不待綰月再說話，風不同便轉身，回了扶搖峰。

  綰月眉目中流轉過一絲淒涼，昔日的青雲宗內門七大峰，竟淪落至此？

  死的死，傷的傷。

  就連一向不諳世事的小師弟風不同，也被逼的要下山去。

  難道，那覺明和尚所言不假，氣運已不在我青雲宗？

  想到此處，綰月便不由嘆息。

  石門內，暗流涌動。

  石門外，一人掃地，一人下棋，兩人觀望。

  徐天然不由感嘆：「他當真是個棋痴？」

  蘇星子不假思索的答道：「先生這一局棋，自我跟隨他開始，便一直在下了，快的時候一日可落兩三子，慢時卻是一年不見落一子。」

  「一介凡人，只怕是終其一生都難下完這一局！」

  經繼任大典之後，徐天然對葉塵的看法，就改觀了許多。

  雖是凡人，卻可讓人間帝王折腰。

  恐怕這天地之間，也就老祖他老人家，和其餘兩大宗那兩位極少露面的老祖，才有這般禮遇。

  也難怪，老祖會與這凡人結交。

  徐天然道：「走吧，去拜會一下你家那位先生。」

  二人行至葉塵面前。

  見師徒二人一同到來，葉塵卻並不感到奇怪，而是笑道：「請坐。」

  這一次，徐天然沒再拒絕。

  徐天然並未拐彎抹角，開口便道：「卓航已死，屍體是在玄天峰下找到的，被靈獸啃食了大半，體內經脈盡斷，應該是走火入魔而死。」

  葉塵抬頭：「我一介凡人，還是個雜役，仙長與我說這個做什麼？」

  「你當真不知？」

  徐天然反問。

  話中意味，不言而喻。

  葉塵卻是一笑：「仙長是覺得，卓航之死與我這區區凡人有關？」

  此言一出。

  二人皆是寂靜無言。

  蘇星子連忙道：「師父，先生絕不會做出此事的！」

  「住口！」

  徐天然猛的一拍桌案，喝道：「你的確只是一介凡人，但你懂人心！我修士一身修為，不過殺人而已，而你，三言兩語可誅心！卓航，便是被誅心而死！」

  「仙長真是看得起我。」

  葉塵臉上不見半點怒色，反而是一臉笑意，道：「就算卓航真是我所殺，你覺得，你說出去又有誰會信？」

  凡人殺修士？

  天方夜譚。

  縱然是徐天然將這話說與景陽，景陽也只會當是徐天然為了除掉葉塵，又為平景陽心頭怒火，才隨口編造的。

  「你當真與此事無關？」

  葉塵不緊不慢答道：「仙長若覺得有，我說的再多，又有何用？」

  「先生……」

  蘇星子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

  先生一介凡人，是萬萬不可能殺死卓航師兄的，可師父這副咄咄逼人的面目，先生又這般任人宰割，只怕到時候，不是也得是了。

  徐天然起身，冷聲道：「此事最好與你無關！」

  「仙長慢走。」

  徐天然一甩衣袖，憤然離去。

  留下蘇星子，一臉為難的神色：「先生，你……卓航師兄之死，一定和你沒有關係吧？」

  葉塵卻一改剛才的語氣，笑問道：「我若說，卓航是我所殺呢？」

  「這……」

  蘇星子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捂住自己的嘴巴。

  眼底已有水霧。

  蘇星子不信，凡人可殺修士，但若是先生的話……

  而且，先生豈會騙自己？

  蘇星子帶著哭腔道：「先生，你速速下山去，若是讓掌門知道了，你會死的！今天你說過的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葉塵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答道：「山上的人又不能將我怎麼樣，若是此時跑了，豈不顯得心虛？」

  到此時，蘇星子也稍微冷靜了下來：「既然先生都說沒事，那肯定沒事。」

  「你不問我，為何要殺他？」

  蘇星子搖頭。

  她知道，先生是不會無端端殺人的，既然動手，一定有動手的理由。

  兩人言語間，一獵裝少年，背負三尺青峰，身騎白鹿，自石門內走來，正要下山去。

  葉塵起身：「仙長，慢走。」

  風不同側目。

  這白衣少年郎，他自然是有印象的，前些年隨師尊下山之時，曾與他有過交集，是師尊的好友。

  只是師尊他老人家故去之後，這少年不知為何，上山當了雜役。

  許是看在師尊的面子上，風不同微微回了一禮，道：「此去，便一去不回了。」

  葉塵輕嘆：「可惜了，我還想讓星兒拜入扶搖峰的。」

  風不同的目光在葉塵身上停留了一瞬，隨後，便轉而看向蘇星子。

  他雖不問世事，但繼任大典那日，也見了蘇星子，聽到了些許傳言，這位號稱是天資不下卓航，更是極為少見的九陰之體，雖不是天生的劍修，但修劍，也不浪費。

  出奇的是，風不同眼眸之中並未浮現出絲毫情緒，只道：「若想上扶搖峰，去便是了，正好我那一山的靈獸無人照料。」

  「如此最好。」

  風不同終於有些訝異：「怎麼，連師父都不要，偏要上扶搖峰？」

  蘇星子不假思索的答道：「星子願去！」

  風不同長嘆一聲。

  這小丫頭，怎的還受一凡人命令？

  風不同也懶得管這些，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平白受人恩惠，此番下山，我可幫你辦一事。」

  葉塵再度拱手：「滄瀾國馬河縣有一李姓人家，與我有約，勞煩仙長替我跑一趟了。」

  「你倒是真不客氣！」

  風不同難得一笑。

  語罷，便撫了撫身下白鹿，一人一鹿，下了青雲山。

  「先生，扶搖峰主這就下山了？」

  葉塵道：「七位峰主之中，風不同心性最佳，就是多了些少年意氣，需入世打磨一番，可證大道。」

  蘇星子忍不住嘟囔道：「扶搖峰主是修士，顯得年輕罷了，談不上少年意氣。先生你可是真少年，說話還這般老氣橫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