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望舒照星子

  徐天然本以為自己撿了個寶，可誰知，卻偏偏攤上這檔子事。

  那葉塵去留與否，徐天然本身是不在意的。

  只是，若將葉塵趕下山去，只怕是蘇星子也不會繼續留在此處，就算強留在山中，可要是心結不解，也將難以修煉。

  這件事，不好辦。

  路盡頭，綰月見景陽沉著臉走來，絲毫不掩飾臉上笑意，問道：「師兄，可有收穫？」

  景陽雙手負於身後道：「一介凡夫俗子而已。」

  「呵呵！」

  綰月略有些譏諷，道：「我早說過，師兄信不過我，難道還信不過師尊不成？」

  「師尊已死，少拿他來壓我！」

  景陽目光如劍。

  

  縱是綰月這排行第二的望舒峰峰主，也不由得背後一涼。

  驚恐過後，綰月再度恢復常態，背過身去，道：「其餘幾位峰主相約，明日一早議事，我特來知會你一聲。」

  「知道了。」

  景陽隨口一答。

  拂袖離去。

  待到景陽離去之後，綰月目光流轉，落在徐天然身上。

  許是因為名字的緣故，綰月對攬月閣素有好感，所以平日裡對這在外門地位早就不如當年的攬月閣長老徐天然，倒也算得上不錯。

  綰月問道：「前幾日，你還親自收了一弟子？」

  徐天然連忙道：「是！屬下自知這幾日不該是招收弟子的時候，可她前幾日上山求仙之時，我見她天賦極佳，又恐被其他兩閣搶了先，這才……請峰主降罪！」

  綰月道：「降罪就不必了，那弟子真如你所言，天賦極佳？」

  徐天然暗自鬆了口氣，答道：「確實如此！她名為蘇星子，經屬下檢測，乃是九陰之體，若是加以引導，日後莫說是成為一方豪強，即便是繼老祖之後，再登天門都不成問題！」

  「九陰之體？」

  綰月眼睛一亮，輕輕點頭：「雖不是先天劍體，但根骨擺在這兒，練劍同樣不會差。本座記你一功。」

  「多謝峰主！」

  徐天然再度行禮。

  獎賞，他徐天然是不敢指望了，只求內門幾位大人，不會因此事斬了自己。

  綰月又問道：「還有那隱士……」

  本已經稍微鬆了口氣的徐天然，頓時又是心頭一緊：「那隱士我本不願招其上山，可蘇星子執意要求他與其一同上山，我這才將其招為雜役。」

  猶豫了片刻後，徐天然又繼續說道：「只不過，方才景陽峰主說，那隱士……他不是很喜歡。」

  聽到景陽二字，綰月眉目之中流轉出一絲冷冽：「既然是蘇星子要他留下，留著也無妨。」

  「屬下明白了。」

  再一抬頭，綰月已乘風而去。

  徐天然站在原地，一時之間，連額間冷汗都不記得擦了。

  綰月方才話中的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這蘇星子，無論如何，都要歸望舒峰所有了。

  不過，這對攬月閣和蘇星子來說，倒也是件好事。

  次日。

  葉塵照例，手裡提著那布袋，一大早便坐到了石門外。

  楊才也早已拿著掃把，掃著地上的落葉。

  只是不知為何，楊才只覺得，今日的山風，比昨日要冷冽了些，幾次想與葉塵搭話，最終都沒敢開口。

  好似這冷冽的山風，是因葉塵而起一般。

  葉塵手上動作並不快，但卻是一刻也不停，在其手邊，已經有幾十顆昨夜打磨好的棋子。

  這些棋子之中，白子是溪邊鵝卵石之中打磨出的玉石，而黑子，則是從鳥鳴澗之中采來的黑瑪瑙。

  質地光滑，大小一般，比起那些老匠人也絲毫不差。

  楊才不明白，此人既有手段，又是個棋痴，何必到這山中來做雜役？

  倒不如真如徐長老所言那般，在人間求個官職，享人間富貴，再怎麼說也能逍遙個百年，何苦來此受這寂寥。

  「掃你的地。」

  葉塵突然出聲。

  楊才連忙加快了動作，掃去地上新落的幾片黃葉。

  葉塵打磨了半日，楊才一面掃地，一面偷瞄了半日，這半日工夫，也僅僅只打磨出十幾顆而已。

  照例，在攬月閣結束了課業的蘇星子，又到了石門外。

  好在是，這一次，沒有人跟來。

  「先生。」

  蘇星子兩手捧著臉，趴在石桌上，道：「今天師父和我說，我天資非凡，一年時間便有望考入內門。先前天資最佳的卓航師兄，也用了足足一年半！」

  葉塵停下手裡的動作，笑著反問道：「一年？」

  「先生是覺得太快了？」

  修仙路漫漫，一年光景，實在不值一提。

  有這樣的速度，在這大九州修士之中，不敢說無人能出其右，至少也稱得上是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了。

  葉塵搖頭：「其實，三個月即可。」

  蘇星子睜大了眼睛，有些難以置信：「三個月？」

  葉塵點頭。

  山上這些愚鈍之輩，空有璞玉，卻不懂打磨，還真以為一年光景稱得上快。

  蘇星子癟著嘴，帶著幾分幽怨說道：「先生又在騙我了！先生你雖然博學，但也只是凡人，凡人豈會懂仙家事？」

  葉塵摩挲著新打磨好的棋子，在日光下照了照，道：「因為，先生是先生。」

  先生怎麼會有不知道的事呢？

  蘇星子滿面愁容：「師父還說，先生先前教我的劍法，乃是下乘的凡俗劍法。」

  葉塵停下手裡的動作：「你信了？」

  蘇星子搖頭。

  她沒說的是，徐天然走後，她用先生教她的劍法，把那幾個攬月閣里嘲笑自己劍法下乘的師兄，都狠狠打了一遍。

  若不是授課的林烈師兄喝止，今日這攬月閣，怕是要炸了鍋。

  蘇星子生怕先生不喜，自然就沒有告訴先生。

  「師父還說……」

  不待蘇星子說完，葉塵便問道：「你師父是不是還說，你其實並不是那麼適合練劍？」

  蘇星子驚喜的笑道：「先生，這你都知道啊？先生果然是先生！不過先生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偏偏領我來這劍宗？」

  葉塵打趣道：「因為我想了想，還是覺得，你練劍會更好看。」

  「啊？」

  蘇星子小臉微紅：「先生，你說什麼呢。」

  葉塵笑著搖了搖頭。

  隨後，葉塵放下手中的石子和銼刀，將蘇星子帶來的食盒打開，飯菜一一上桌，邊忙活邊說道：「逗你的。只是，我有一把劍，自己用不得，剛好你能用，若是你也不用，豈不可惜了那把劍。」

  蘇星子別過頭去，氣鼓鼓的說道：「先生的意思是，我還不如一把劍！」

  葉塵輕笑：「別鬧，吃飯了。」

  那劍，其實也不算葉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