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餘生那麼長，活著才 能贖罪

  於亨聽到鄭鈞的話，低著頭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

  鄭鈞嘆了口氣，拍拍他：「有的人從來沒有見過父母，甚至連父母的溫度都沒有感受過，如果給她一個機會讓她選擇，不管自己的父母是怎樣的壞人，她也想要躲在父母的懷裡告訴她這些年是怎麼長大的。父母有錯那是對別人犯了錯，對你並沒有。原諒自己吧，沒人要你去背負父母的罪責。」

  「這些話是她讓你對我說的嗎？」

  「不然呢？你覺得我會說出這麼多有道理的話來？別看小燁她平時對人冷冰冰的，其實心裡暖著呢，千萬別辜負了她的好意。」

  於亨沉默了一會兒，鼻腔和胸腔里都像是被人灌了水泥，死死地堵住他的呼吸，這感覺生不如死。

  

  「我先走了，還要回隊裡找何隊做筆錄。聽完我說的話你應該不會再想著尋思了吧？」

  於亨努力地點了下頭。

  聽到這裡，王燁抹掉眼淚先跑走了。

  鄭鈞一下來就發現坐在長椅上曬太陽的王燁，小小的身子穿著大大的病號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孩子。

  他走過去問：「坐在這裡幹嘛？不冷嗎？」

  王燁搖頭。

  「眼睛紅紅的像是兔子，是不是擔心於亨那小子擔心壞了？」

  「沒有。」

  「那是誰在外面偷聽。」

  「我沒聽。」

  「行行行，是你沒聽，是我看走眼了。」

  王燁哼了一聲：「你不是要去找何隊做筆錄嗎？」

  「這就去，你哭完就上去吧，天冷，再把自己給整發燒了多不划算。你晚上不是還要去接你爸媽嗎？」

  王燁沒看他沒理他。

  鄭鈞「切」一聲離開了。

  王燁是個孤兒，她的媽媽為了生下她堅持到了最後一刻，爸爸當場死亡。她被鄭鈞父親的同事收養，一家人為了免受牽連辭掉工作去了美國，從此就沒再回來。

  林耀其實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世，只知道王叔曾經也幹過刑警，從她和王叔王嫂的長相上來看也猜出她應該是領養的，不過沒想到她也是當時的受害者。當時也很意外王燁竟然答應回來幫他，因為她是黑客世界裡非常有名的天才少女，沒幾個人知道她的身份。至於周維，也是因為王燁的原因才會答應出來幫忙。或許弗蘭克也是意識到王燁的存在對他來說是個危險，才會想辦法除掉她，既然她已經暴露在敵人視線當中，那就沒有任何退路了。

  王叔和王嫂已經在回國的飛機上，他們打算回國探親，離開美國避避風頭，畢竟弗蘭克的大本營還在那裡。

  病房裡的光線愈來愈強烈。

  於亨睜著紅腫的眼睛去看外面時有些刺痛，他站在窗戶口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樓下發呆的王燁，她雙腿蜷縮著抱在一起，像一隻受了委屈的貓。

  他的腦海里還在迴響著張峰臨死前說的話：

  可惜啊，你來晚了，你的媽媽替你殺掉了你的爸爸，心滿意足的跳樓了，她到臨死前都不想讓你背上揭發父親的臭名……

  這麼多年，他居然都不知道媽媽患有嚴重的抑鬱症，嚴重到需要靠藥物來治療，每次看到媽媽吃藥時，她都是微笑著告訴他這是治頭痛的藥。想不到，媽媽為了他也一直再忍，為的就是要給他一個完整的家。

  他於亨何德何能，能得到這樣的愛。

  即使不為自己活為了這份愛也真的應該好好活下去。

  於亨的嘴角輕輕咧了下，他回到床邊抹出他偷偷藏起來的裁紙刀扔進垃圾桶。然後走到醫院的走廊里，在自動販賣機里買了東西。

  大概十五分鐘後，王燁回來了，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她自言自語道：「今天天氣真好，太陽暖暖的。」

  於亨沖她招手，輕聲說：「過來下，我有東西要給你。」

  王燁走過去：「什麼東西？」

  於亨突然拉住她的手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冰涼的雙手，「第一次這麼光明正大握你的手，我們這算是第一次牽手吧？」

  「想挨打嗎？」王燁立刻抽回手揮舞著拳頭嚇唬他，「別以為我不敢打你。」

  於亨笑了笑，從被子裡拿出一瓶飲料：「早知道你會這麼凶，我早就準備好了暖手寶，給你喝，這是奶茶，熱的，可以一邊喝一邊暖手。」

  「這太甜了，我不喜歡。」

  「吃點甜的就能分泌出多巴胺，這是產生快樂的因子。等我們出院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你想吃什麼我都陪著你。」

  「都陪著我？」

  「這輩子都陪著你，我的命是你撿來的，從今以後你讓我活我活，讓我死我就去死。」

  王燁接過奶茶瓶子，對著他搖了搖，「既然你這樣說了，那我就嘗嘗這奶茶好不好喝。」

  於亨看到她低著頭笑了笑，這一瞬間心中的悲傷淡掉了許多。

  餘生那麼長，活著才能贖罪。

  韓雪琳下午的時候出門，剛出發不久她就發現後面一直有車在跟著她，走到哪裡跟到哪裡沒有一點想要隱藏自己行蹤的跡象，等紅燈的時候還生怕別人不知道有人他在後面跟著，直接和她坐的那輛車並行。

  她去了三家醫院後已經到了下班時間，她索性下車直接走到那輛車面前，敲了下窗戶抱著胳膊臉色難看地問：「是遭遇了什麼變故嗎？警察突然變身為跟蹤狂？」

  鄭鈞探出腦袋，扯著笑說：「好巧啊，雪琳小姐。」

  韓雪琳因為懷孕原本美艷的臉蛋多了些水腫，不過這樣看起來她的氣質溫婉了許多，她皺了皺眉頭說：「巧不巧你心裡知道。」

  「要不一起吃個飯吧。」

  「外面的食物不乾淨，我最近在家裡吃。」

  「那去看個電影吧。」

  「我還要回家吃晚飯。」

  「那還是去吃飯吧，我知道一家比較不錯的餐廳，衛生標準絕對能達到您的要求。」

  韓雪琳又說：「難道你聽不出來我在拒絕你嗎？」

  「難道你不知道有句話叫揣著明白裝糊塗嗎？」

  「我……」

  鄭鈞誠懇地說：「一起吃個飯吧，我有事想要找你聊聊。」

  ……

  兩人去了一間非常小的餐廳，裡面刷的白牆擺的是綠植，桌子是紅茶色的，簡單的裝修卻別有韻味。

  店裡幾乎坐滿了，但有一張角落的桌子還是空著的。

  穿著旗袍的中年阿姨看到他們兩個立刻過來笑眯眯地說：「你們來啦，快請坐，他還是頭一次帶女孩子過來。」

  鄭鈞點點頭，拉開椅子讓韓雪琳入座。

  「你認識這家店的老闆？」

  「這是我小姨，撫養我長大的。」

  韓雪琳語結，聽他這樣說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在心頭縈繞，頭一次帶女孩子過來竟然還帶的是肚子這麼大的孕媽媽。

  「你真的沒談過戀愛？」

  「以前忙沒時間，以後或許有時間了。」

  「為什麼這樣子講？」

  「因為我擅自行動，然後又牽扯進了於偉健的那樁案子當中，暫時被停職了。」

  韓雪琳愣了愣。

  「不要感到意外，我有要緊事問你。」

  「請講。」

  「你覺得我適合當獄警嗎？」

  韓雪琳噗嗤一聲笑了：「這是要緊事？」

  鄭鈞正色道：「要是我去當了，等你等不來我豈不是悲催了？」

  韓雪琳的臉偏向一邊說：「你一定可以等到別人。」

  鄭鈞看著韓雪琳躲閃的目光，她像一株生在在懸崖邊上的玫瑰，隨時都會被暴風雨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