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是她先原諒了你

  江悠悠恍然驚醒，吞吞吐吐到最後啥話也沒說，她默默把頭轉過去解開安全帶。

  打開車門林耀就把手伸了過來，「我扶著你，小心台階。」

  門口的草坪上蓋了一個狗窩，江悠悠愣了愣。

  「我們有條狗的，叫王子，不知道你還記得不？」

  「好像有點印象，黑白毛色的，眼睛是藍的。」

  「……」林耀的嘴巴動了動，看向她的眼神中透露著淡淡的傷感。

  「怎麼不說話了？」

  「沒什麼，你的記憶沒錯，王子就是長那樣。」

  「那一定是一隻很帥的狗狗。」

  

  江悠悠說完繼續偏頭打量著四周一切，並沒有注意到旁邊人慾言又止的表情。

  林耀小聲嘀咕道：「你連狗都記得，卻把我給忘記了。」

  這句話還偏偏讓江悠悠聽到了，她的嘴角翹了翹，只當自己沒聽見。

  林耀剛要開門，保潔阿姨打掃完衛生正好推門出來。

  「林先生早——」保潔阿姨看到兩人一愣，目光從江悠悠的頭上看到腳下，愣是反應了半天最後才驚喜叫道：「太太回來啦！」

  江悠悠一愣，乾巴巴笑著點頭。

  阿姨打完招呼就很有眼色的迅速離開。

  「進來吧。」林耀推開門站在玄關門口，彎腰去幫她去拖鞋。

  江悠悠換鞋的時候腦中閃過一個畫面，問道：「我之前是不是穿過一雙很大的拖鞋。」

  林耀怔了一下，臉上划過一抹驚喜：「是的。你被記者追的躲到了我家，我接你回來可是家裡沒你的拖鞋，你的腳很小，穿上我的鞋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鞋。當時還是夏天你嫌熱不愛穿鞋，總喜歡光著腳在家裡跑來跑去，我不在家的時候特隨意一點也沒個女孩樣子，到現在似乎還不知道家裡客廳裝的有監控，你的瘋樣子都被我看得一清二楚，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外面數一數二的名媛大小姐骨子裡卻是個瘋丫頭。」

  江悠悠：「……」她默默地抬起來尋找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監控。

  「看到那個壁燈沒有？它是不是和別的燈長得不一樣。」

  「變、變……」江悠悠咽了咽口水吞掉那個態字，「為什麼要給家裡裝監控。」

  「以前就我一個人住，回國前我也是這麼想的，誰知道第二天我們就躺一起了，然後還領了證。」

  「什……什麼？」江悠悠扶著額頭，突然覺得太陽穴突突跳了起來。

  林耀見她突然間臉色有點白，忙扶著她坐下，倒了杯熱水給她，然後問：「剛才你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頭有點疼，也沒想到我們就是這樣開始的。」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總之我們的開頭很糟糕。」

  江悠悠眨眨眼睛，扇子般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你需要休息了，應該很累了。」

  林耀點頭，帶著試探的口吻問：「陪我去上樓？」

  說完他又加了一句，「你自己在樓下我不放心。」

  江悠悠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林耀哦了一聲，心裡卻跟放了煙花一樣，燦爛無比。

  他扶著悠悠邊走邊問：「虎子他們怎麼樣了？」

  「這兩天以寧哥讓助理帶他們四處去溜達了，等忙完了這幾天我再去陪他們。」

  「忙完了這幾天去醫院做個產檢吧。」林耀說這話很自然地把右手從她的肩膀滑落至腰間，繼續若無其事地說，「這麼久了也該看看孩子的健康狀況了。」

  江悠悠身子一僵，頓了一秒鐘，臉蛋燒了起來，她支支吾吾說：「每天在肚子裡動來動去，一定很健康。」

  「還是要做過之後才放心。」

  說著說著兩人就來到了臥室。

  「快去睡吧，我就坐在那裡就可以了。」

  江悠悠偷偷打量著這裡的一切，每一樣東西都很眼熟，可是記憶卻被上了把鎖。

  林耀脫了外衣躺下去，拉上被子，自打她離開以後他就沒再睡過這個房間，這裡的一切還保持著她在的樣子，等啊等，等了許久終於等到心上人歸家。

  他揉了揉酸疼的眼眶，出聲：「床很大，我讓一半給你躺？」

  「不、不用了吧。」江悠悠立刻結巴起來，「我……我不困，真的不困。」

  「江以寧說你在車上等了一夜。」

  「保姆車可以睡覺的，我其實睡了一夜。」

  「那是怎麼一眼就看到我回來了？」

  「……」

  林耀拍了拍床邊：「過來睡會兒吧，有你在我會睡的更加安心。」

  江悠悠搖了搖頭。

  「過來吧。」

  江悠悠還是搖頭。

  「這床真的很大。」

  ……

  五分鐘後，江悠悠聽他一直嘰嘰喳喳聽得頭大，只好走過去坐在床邊。

  「我就坐在這裡，你睡吧。」

  話剛說完，她就被林耀給輕輕拉的側躺下，他整個人湊過來，頭抵在他的下巴上，熱乎乎的語氣在耳邊縈繞：「睡吧。」

  江悠悠想掙扎，可發現他只是抱著她，就真的只是輕輕抱著她。

  她輕嘆口氣，索性也閉上了眼睛。

  陽光透進來的時候王燁也醒了。

  她本來就沒什麼要緊，一方面是因為吸入了大量煙塵，還有一方面她是故意暈倒的，那個時刻她想不到什麼好的理由可以勸於亨離開，只能用自己來賭了。

  幸運的是，她成功了。

  「你醒了？」她和於亨在一間病房裡，剛看到他動了一下，但是沒有等到他的回答。

  王燁又說：「昨天謝謝你救我。」

  還是沒人回答她的話。

  門口傳來輕扣聲。

  「你好，想要找你們了解一些事情。」

  王燁看到是幾個穿著警察制服有點眼熟的人，應該同在一個所里只不過平時沒什麼交集。

  這時於亨也坐了起來。

  王燁深深看了一眼於亨沒說話，而是轉而問他們：「你們想了解什麼？首先肯定是事情的經過對不對？我來說吧。」

  為首的是個男的，他先自我介紹了一下，「何建義，三隊隊長。」

  「聽說過您的大名。」

  何建義先是看了於亨一眼，發現他的精神還有些渙散，就對她說：「還是你先說吧。」

  「先從夜色酒吧這件事開始說起吧，其實我們一直在盯著張博，那天我和鄭隊發現他正在進行毒　品交易，於是就偽裝成了接頭人，結果後面就被火困住，我和鄭隊從通風管道里逃了出去，為了在暗中追查線索就藏了起來。那天我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人出現在附近，這個人就是張峰。後來我們一路跟著他，發現他在跟蹤林禮一家，於亨就把這條線索告訴了他爸爸，於偉健……」

  於亨突然轉過臉，直直看著王燁。

  「於局的行動迅速，不過張峰那人還是狡猾，逃脫了追捕。我們當時就在想他會不會報復，所以就安排了人暗中跟著和丈夫吵了架出走的陳芳霞，然後發現張峰偽裝成計程車司機並且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迷惑了她，成功混入於亨家裡。我們立刻趕了過去，不過於亨比我和鄭隊快我一步，等我們趕到時他家就已經燃燒了起來，並且他家人全被殺死。我猜是因為於局長下令通緝的張峰，那個變　態懷恨在心，走投無路之下決定同歸於盡。」

  於亨幾次想打斷他的話都被王燁給擋了回去，他沒有得到任何插話的機會。

  「於亨，你同意她的說法嗎？」

  於亨瞪大眼睛，嘴巴張著說不出話。

  「何隊我建議您過兩天再來，他現在精神狀態失常，問他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建議您去問鄭隊，他從頭都在跟這個案子。」

  ……

  病房裡安靜下來。

  王燁又躺了回去。

  過了好久於亨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為什麼要撒謊？」

  王燁身子側躺著，背對著他：「他們已經不在了，死去的人死去了，帶著所有的過去都沒有了，活著的人還活著，還有很長很長的日子要走，他們的罪責不應該讓你來承擔。」

  「罪責還有一個名字叫真相。」

  「所有的恩怨隨著那場大火被埋藏，真相固然重要，不過也沒那麼重要，最大的受害人鄭鈞說他想給這場悲劇一個體面，給你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理由，這世間上除了魔鬼之外還有天使，比如他這樣的小麥色皮膚的天使。」

  於亨聽到這裡，哭著哭著鼻涕噴了出來。

  「快看，那個天使已經出現在你們面前。」鄭鈞拿著手機「咔噠」一下留下了他噴鼻涕的畫面，嘖嘖道：「真醜真醜，將來我要把這張照片放到你們的婚禮上。」

  王燁呸了一口：「誰跟誰的婚禮?」

  「為了救他命都不要，還敢說你不喜歡他？」

  鄭鈞沖王燁挑了挑眉，然後伶牙俐齒的她突然結巴了——

  「我……我去個洗手間。」

  王燁很快跑走，房間留給他們二人。

  鄭鈞走過去拍了拍他的頭：「當事人不予追究，當事人選擇原諒，當事人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他們造了多少孽你救多少人。

  我還想跟你說句悄悄話。

  其實啊，最大的受害者不是我，是王燁，當時我父母出的那場車禍還牽連了一家人，她一直沒跟你說，當時她還在自己媽媽的肚子裡，正要去醫院生產的路上。車禍發生的時候爸爸也第一時間護住了媽媽，兩個大人用身體保了她活下來。

  她回來主要的目的就是想替自己的親生父母報仇，可是沒想到遇到了你。

  是她先原諒了你，希望你能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