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噩夢

  可能是晚睡又加上睡前折騰的原因，這一夜，幾乎一覺到天亮。

  窗外漸漸露白，光線從窗簾的縫隙透進來。

  已經是早上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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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悠悠披散著黑色長髮，蜷縮在溫暖的被裡醒來，身上有些汗濕。天氣越來越熱，睡覺的時候林耀又把他緊緊擁著，就好像背後有一個恆溫的火爐一直在烤著她。

  不熱才怪。

  她本來想伸手，可是卻發現被握著，迷糊的轉過臉，映入視線的便是林耀這張俊美的臉龐，在窗外晨光的輕輕籠罩下，輪廓特別清晰柔和。

  睡好了，心情自然也好，笑容溢滿眼底，跟他說：「早上好！」

  林耀不說話，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她問：「幾點醒的？」

  「剛醒。」他開口說話，聲音有些沙啞。

  「你感冒了？」

  「我去喝點熱水就好。」

  說著，他掀開被子起身下床，迅速逃離臥室。

  看他這個樣子，即便是感冒了也要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然後去上班。

  兩人像往常一樣坐在餐桌前吃早飯，興許是病了的原因，林耀的神色看起來怏怏的，也沒開口說幾句話。

  與昨晚那個在床上異常張揚的男人形成鮮明的反差。

  不過他手邊的杯子裡裝的不是咖啡而是感冒沖劑，他聞到後皺了下眉頭，不過察覺到江悠悠那道犀利又不善的目光，決定一切都聽老婆的安排。

  有好幾次江悠悠想開口說話，可是心中一直糾結著怎麼把這個話說的溫和透徹又不傷人。

  猶豫又猶豫，終於把心一橫，問他：「最近很忙嘛?」

  「還好吧，只是有一些事情比較棘手。」

  「那不如我們把婚期提前一些。」她說的很快，生怕說到一半就被林耀給打斷。

  林耀一抬頭，看到對面的女人仰著頭，漆黑的眼眸正看著他，眼睛裡試探又有愧疚。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其實是想著這樣的話，他就能借著江家的勢力做這個位置穩一點。經歷了上次那場風波，股權幾經變動之後，她家已經成為林氏的大股東之一。但是董事會那一幫子老人仍舊不滿意林耀接班，所以必要的時候要狠狠扇他們一巴掌，告訴他們究竟誰才是爺爺。

  林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停頓了幾秒，再開口語氣異常堅定：「不用，你應該相信你老公有獨自應付這些事情的能力。」

  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他們只是想看到能帶給他們利益的一個掌門人，只要我讓他們看得見希望，他們很好打發的。「

  「可是……」

  林耀舉起旁邊衝著感冒藥的杯子像喝咖啡一樣抿了幾口又放下，眯起深邃的眼眸盯著她不放：「江悠悠你知道嗎？昨晚跟你講那個故事一是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二也是想告訴你之前發生的事，避免我們以後也遇到同樣的事情。等事情處理好了，外面就不會說我娶你不是因為喜歡你，而只是為了借你家的勢力給我鋪路。」

  有的男人他可能不會說情話，但是一本正經的和人講道理也具有一種特殊的魔力。

  三言兩語，江悠悠就覺得自己的心甜蜜的一塌糊塗。

  江悠悠睜著漆黑的眼睛笑：「那好吧，都聽你的。」

  林耀的眼底是遮擋不住的寵溺：「乖。」

  ……

  「去哪裡，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車，今天要跑的地方多。」

  「喲，還被外派公幹了，不錯不錯。」

  林耀看到她上了計程車後才再次發動車子，熬過車水馬龍的城市馬路去公司。快要開到公司的時候，他突然收到了一條簡訊。是韓雪琳發來的，自林慶進了監獄之後，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跟她聯繫。

  【下個月我要回美國讀博去了】

  打了幾個字，她的消息又進來。

  【臨走前吃個飯？】

  林耀把打的那句安慰她的話刪掉，回了一個字：

  【好】

  從認識她到現在，她一直都很要強，發生那種事之後，就很平靜的以林慶女朋友的身份繼續活在大眾視線里。林慶的事情外界是不知道的，所以最近有傳她歇業是為了要籌辦二人婚禮。

  其實，她應該是想離開這裡換個新的環境來調整一下心情。

  怎麼說呢？她落得如此境界，多多少少也和自己有點關係吧。雖然她從來沒有說過，但他也清楚，她願意回國打拼的大部分原因也是因為自己在這座城市。她是美國籍，即便不回國也能在國外混得很好。

  回國前，她曾說：「因為你回去，所以我也要回到祖國母親那裡看上一看。「

  即便她不提出要求，他也會找個時間好好跟她見上一面。

  理由只有兩字：愧疚。

  韓雪琳推開窗戶，靠著窗沿曬太陽。手指輕輕搭在小腹上，原本嬌艷的臉有些蒼白，臉上沒有多餘表情。

  收到林耀回復的一個字，她的臉上才出現一絲笑容，輕撫著小腹說：「很快，你就有新爸爸了，不會等太久。」

  不過一個月，她就已經反應明顯，不停嘔吐導致她無法進行正常的工作，這才休息在家。

  她那個名義上的婆婆強行把她接過來，導致她換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後連著幾天都失眠。孕吐加上失眠，已經讓她很虛弱，暫時就只能妥協了。

  保姆進房間給她送飯，韓雪琳問她：「張子燕出門了嗎？」

  聽到她這麼直呼自己未來婆婆的名字，保姆一臉惶恐，侷促地說：「沒有呢，在等小姐。」

  未婚先孕，保姆也不知該怎麼稱呼她。之前稱呼過二夫人，結果被她狠狠罵了一通，所以到最後才心心翼翼稱呼她為小姐。

  「告訴她，不要等了，我改天再去。」

  「這……」

  韓雪琳輕輕掃了她一眼，保姆嚇得便不敢吭聲。

  張子燕推門進來，尖聲說道：「你說不去就不去了，我兒子還在等著你去看他。」

  韓雪琳語氣極度不耐煩：「我說了我改天去看。」

  「他已經進去幾個月了，你就去看過他一次，改天是哪天？」

  「不知道，或許等我心情好的那一天吧。」

  此話惹得張子燕張嘴咒罵道：「你這個婊-子，要不是我兒子被你勾了魂，你早就被我打出去了。」

  「哦？」韓雪琳挑眉，指著自己的肚子，譏笑道，「來，朝這裡打！」

  張子燕氣得臉部肌肉扭到一起，剛抬起手就被保姆給按下，「夫人，小姐的肚子才一個月，還是保胎要緊。」

  怕她倆真的打起來，保姆好說歹說才把張子燕給勸走。

  等關上門後，韓雪琳一個人在房間裡沉默踱步，目光陰沉著；原本計劃的失誤不僅沒傷到江悠悠一點，還讓兩人關係越來越好，自己的生活也被攪和得一團糟，還好自己服用了藥物強行懷上孩子，不然連最後的退路都沒有。

  這些都攪得她心神不寧，原來那些或是不在意，或是刻意逃避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地湧上腦海。

  當晚，她就做了噩夢。

  夢裡的她頭戴公主冠，被一個男人抱在懷中。偌大的餐桌上白蠟燭燃燒，周圍是用粉色氣球和花布置起來的大房間。有個女人坐在那裡彈鋼琴，悠揚的琴聲迴蕩，很多人在為她唱生日歌，陪她一起吹蠟燭。

  那個時候的她還不會說話，只能睜著一雙眼睛四處觀望。

  緊接著鏡頭一轉，便是天光大亮的白天，長長的透明紗簾隨風飄蕩。

  披頭散髮的她被人壓在浴室的洗手台上，嗚咽地看著鏡子裡落滿紅色斑點的身軀。她的胳膊被人用力反握住，逃脫不能，只能紅著眼眶任由男人一寸一寸侵犯她……

  「生日快樂，這是我送給你的成人禮。」

  「我的小公主，不用擔心以後，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

  畫面逐漸模糊，最後消失不見，只剩下一片黑暗。

  直到一個男人，看到他的時候好像光芒頃刻間擠進黑暗。雖然他不愛笑，可是他跟別的男人就是與眾不同，不會用色眯眯的眼睛盯著她，也不會用因為她的美麗而多看她一眼。

  「我們分手吧。「

  那男人笑道，狠捏住她的下巴：「我把你從小養大大，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學，還留了大筆遺產給你繼承，結果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踢掉我？「

  「我想過正常女人的生活。「

  「你還會回來找我的。」

  ……

  她暗暗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到他身邊過永遠暗無天日的日子。她不要那蒼老褶皺的皮膚觸碰她的那種噁心感，她要過上正常女人的生活。

  可就在這時，另一個女人出現在了那個不愛笑的男人身邊，他好像改變很多，溫柔地拉著那女孩的手走過街頭。

  她慌忙去追，可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汽車引擎的聲音，一股機油味瀰漫在空氣間。

  一個女人躺在馬路中央——

  她驚住，那個女人分明是她，身後有一大灘血跡。

  汽車的燈光全開，穿過強光她看到了坐在車裡的人，居然也是她。

  「啊——」

  韓雪琳猛地從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吸氣。

  房間裡很靜，靜得仿佛能聽胸腔里心臟砰砰的跳動。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噩夢了，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很久，而且還夢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