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5章告別

  楚簫的臉上終於浮出些許感激：「微臣謝過陛下。」

  看到他笑，元和帝象是被大人讚許了的孩子一般，眼底滿是欣喜。

  「簫郎，若是你們二人成婚之後，你還會象以往一樣，經常進宮裡來陪著朕喝茶嗎？」

  楚簫寒星般的眸底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臣當然會常過來，臣還要給您送丹藥補品和上好的香茗呢。」

  

  元和帝一張團團白面笑得象年畫上的大阿福，低頭搓了搓手：「簫郎向來是個知道體貼人的，你前番送進來的那些丹丸，朕按時吃了，這陣子果真感覺到身上輕省許多。」

  楚簫又笑著給他遞了一杯茶：「那些丹藥全都難尋得很，非千金不能易，也只有陛下的福分方才消受得起。」

  元和帝再次軟糯了臉色：「簫郎，還是你最好了……」

  夜已深沉，只有楊宅門前的那一對大紅燈籠依然熱熱鬧鬧地亮著。

  她的房間裡倒是一片漆黑，想必那個小人兒已經睡熟了吧？

  楚簫的腳步在她門前停住，這麼多天沒有見她，不知道她的身子可還好？那些下人們可仔細服侍她了？眼看她的身子一天地重起來，萬不能再多操勞了。

  滿天的寒星落在他一雙眸子裡，似是隱入了萬千心事。

  在她門前呆立了半晌，正要折身離去，突然聽得那房裡傳來一聲輕喚：「楚簫，是你回來了嗎？」

  桔黃色的光暈在窗子裡升起，那上面映出了她嬌小的身影。

  楚簫笑了：「以往你睡著了總是象只小豬一樣叫都叫不醒，此時耳朵倒是機靈了不少。」

  隔著窗子楊雨清笑了：「這麼多天不見，我猜著你也該回來一趟了，楚簫，這幾天你去了哪兒，為什麼總是不回來？連個面也不露？」

  盯著她的影子，他默默地溫軟了眼神：「傻丫頭，沒聽喜婆子說嗎？大婚之前新郎與新娘是不能見面的。」

  楊雨清咬了咬唇：「楚簫，你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我會有什麼心事啊？」他笑得兀自清淡風輕。

  楊雨清想了一會兒，到底開了口：「老簫，這場婚事算是陰差陽錯，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若是你不願意的話，我明天就親口告訴太皇太后，這一切都是個誤會，其實我們……」

  「胡扯什麼呢？」楚簫板了臉「雨清，能夠與你成親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自從知道這個消息以來，我每天作夢都會笑醒，你要是和太皇太后說不嫁了，我可饒不了你。」

  她的唇咬得更緊，過了半晌，這才低聲道：「楚簫，可是我感覺這個事兒，對你來說太不公平了。」

  「說什麼不公平？」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撫上窗子上她的影子「這是我盼了許久的福份啊。」

  「老簫，其實我……」

  她忍不住伸手要去推開那扇窗，他趕快從外面壓上：「不許動，雨清，不許動！你聽我說，我楚簫，這一生最愛的女人是你楊雨清，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可以娶到你楊雨清，我不許你以任何藉口不嫁給我，絕對不許。」

  「老簫……」淚順著眼眶流了下來，燙得臉頰生痛。楊雨清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內疚還是感動。

  「好了，乖，早些睡覺吧，要是大婚的時侯不漂亮，我可是會不開心的。」他在輕聲地笑。

  「好的，老簫，你也照顧好你自己。」

  「嗯。」

  他折身向著院子外面走去，夜風拂起他的袍角，裹住他單薄的身影。

  「乾果四品，蜜餞四品，餑餑四品，醬菜四品……萬字珊瑚白菜，壽字五香大蝦，無字鹽水牛肉，疆字紅油百葉……啊喲，紅油這個菜會不會太辣了些？唉子驥啊，你小叔平日裡愛不愛吃辣的東西啊？」

  龍子驥被太醫綁在床上，胳膊和腿上都綁著木板固定，就連腰上也捆了一個。

  整個人被纏得象個冬儲大白菜一樣動也不能動，此時無聊得眼睛發直：「我說皇祖母，他婚禮上的菜品你叫御膳房的問他姓楚的去，您還親自操上心了？是他姓楚的娶妻，又不是你孫兒我……」

  話說到一半，龍子驥突然住了口，左左右右地轉動脖子玩兒。

  「你別動！」太皇太后一聲喝斥，繼續低著頭看菜譜：「對，是那姓楚的娶媳婦，這不還是我姓龍的嫁兒子嗎？哀家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親自主持過婚禮。

  這一下啊，這婚禮上的所有事情可都得由我說了算嘍，誰叫我這乾兒子親娘不在家呢，哀家我這一回代表的可是娘家人，這吃什麼菜，喝什麼酒，都得叫哀家說了算。」

  太皇太后這輩子最大的嚮往就是跟個尋常家老太太一樣操心一把兒女們的婚事，當年先帝的婚事，她就沒有怎麼插上話，這心裡一梗就是好多年。

  後來攝政王的婚事，也沒由著她親自操辦。

  原想著在龍子驥這裡大展身手一回呢，結果這個活兒又被陛下給搶了。

  如今好不容易逮著楊雨清的婚事，老太太勢必要大展拳腳一回了。

  太皇太后象個孩子一樣興致勃勃地將宮廷里御用的菜譜翻得嘩嘩響，每一道菜明明全都定下來了，還都要和身邊的御廚再商量半晌，甜的鹹的討論上老半天，也不為得出什麼結論，就為了這份樂趣。

  龍子驥在一旁聽了半晌，突然啞著嗓子插嘴道：「給她加個紅燒獅子頭吧，她平日裡挺愛吃這個。」